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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可惜晚上荷花闭目睡觉去了,不然也可以摘一朵给你。”

  “二哥……”教她头上顶一朵大荷花?!

  “这柳条儿也不错。”非鱼抓过一条柳枝,歪着头瞧她,正想如何帮她打扮,一阵夜风吹来,他手上的柳条飘了起来,整株柳树也舞动起来了。

  柳枝飞扬,拂过小惜的身前,她望着水中倒影,一时之间,以为那是她的长发,随风飘飞……

  她蓦然转身。“二哥,我可以拿你的头发编辫子吗?我编完就拆掉。”

  “编辫子?”

  “还是不要了……”小惜微窘。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嘛!”非鱼甩动他微湿的长发,坐到池塘边的石头上。“来呀!二哥让你编花样,回头我再教你编草人。”

  “二哥……”

  小惜轻轻抚上那头长发,拿出帕子,细细拭干上头的水珠。

  这是二哥最宝贝的头发,她也要帮二哥珍惜爱护。

  擦拭完毕,她以手指细细耙梳,将整头浓黑的头发分成两股,开始编结,试图扎出小时候娘亲为她梳理的可爱冲天辫。

  唉!她没有娘亲的巧手,也从来没编过冲天辫,无法以一条发带将头发扎得又高又挺,她只能编出两条垂头丧气的长辫。

  她拿出珍藏的红色发带,默默扎起发尾。

  她略后退一步,呆愣地望着自己拙劣的手艺,又想起了疼她的娘。

  “编好了?”不再感觉头皮的扯动,非鱼伸手一拨头发,将一条辫子抓到胸前。“咦?这辫子挺结实的,头发看起来更黑了,小惜,你说是不是?”

  “哇哈哈哈!”

  没听到小惜的响应,空中倒是传来狂笑声。

  非鱼目光移动,落在那团飘到池塘水面的鬼影上,摇头大叹道:“哎!老哥哥,你当鬼最好还是不要乱笑,会吓死人的。”

  “你这个娘儿们的模样,我笑到从屋顶滚下来了。”铁胆也是大摇其头。

  “是吗?”非鱼又把另一条辫子拉到胸前,拿了两条辫子转了转,甩了甩,又不甘寂寞地拉到头顶结在一块,但头发滑溜,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二哥,我帮你拆了吧。”

  “小惜,你过来瞧瞧这样好不好看?”非鱼心念一动,拉过小惜,要她站在他面前,他再微蹲下身,将他的两条长辫搭到她的身前。

  黝黑的水面出现一个长辫姑娘,若隐若现,温柔动人,身后还有一个俊俏哥儿,两人仿佛相偎相依,相亲相爱。

  小惜看呆了。

  帼!帼!噗通!噗通!两只青蛙相继跳进池塘,打破了水面幻影。

  “老哥哥,二哥,很晚了,我回去休息。”小惜回头就跑,不稳的脚步踩出沉重的声音。

  铁胆望向她的背影,扯扯胡子道:“我是不明白姑娘的心思啦,可她这个模样,就像当初阿缎和我相识时,也挺别扭的。”

  非鱼手里仍然握着小惜的软帽,心里反复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好好疼惜这个小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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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明亮,小惜心头一惊,直直从床上坐起。

  她拉住棉被,呆呆望着纱帐,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这里不是香灵庵,也不是她睡的破旧山房,她不必早起挑水烧饭,也无需再面对师父师姐的脸色。

  她抚上心口,摸到了终日不离身的驱邪香包,那是二哥送她的;自从遇上二哥后,她的命运已经完全改变了。

  “小惜,起床了吗?”非鱼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啊,二哥,我……你等一下……”小惜慌忙下床。

  “小惜别急,慢慢来。”

  小惜赶紧穿衣穿鞋,擦把脸,用冷茶漱了口,来不及慢吞吞扎头巾了,匆匆便打开房门。

  迎面采进非鱼的一张大笑脸。“小惜,睡得好吗?”

  “很好。”香褥软床,比起庵里的硬床硬枕,是舒服太多了。

  “你长出一些头发了。”非鱼的大掌按上她的头颅,轻缓摩挲,笑逐颜开地道:“刚冒出来,刺刺的,短短的,硬硬的。”

  那只大掌压得小惜全身发热,他愈摸,她的头愈低。

  “这顶帽子还你。来,二哥帮你戴好。”

  大手移开,换上柔软的帽子……怎么感觉有点重量,不是轻软的?

  非鱼帮她拉妥帽子,密密地贴在发际之外,让人看不出她的新生短发,然后双手一溜,将两条乌溜溜的长辫子拉到她的肩膀前面。

  小惜惊讶地双手一摸,没错!辫子是紧贴着帽子,从她头顶垂下来的。

  辫子浓密粗硬,就像昨晚她细细编结的……

  “二哥?!”小惜向前踏出一步,望向非鱼的背后。

  二哥的长发不见了?!只剩下短短的、翘翘的、黑黑的一撮,仍是用条红绳随意扎起,垂下长长的绳尾巴。

  二哥的头发……跑到她头上了?!

  “喜欢二哥的头发吗?”非鱼笑问。

  “我……”小惜心头一紧,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幸好我从小受师父虐待,总是叫我缝道袍、缝茶叶枕。”非鱼比手划脚,兴高采烈地道:“小惜你看二哥的手艺如何?不过,头发可难缝了,我得先用布条紧紧裹起来,这才不会松脱,然后再缝到帽……咦?你怎么哭了?”

  “二哥,你剪了头发给我?”小惜哭得唏哩哗啦的。

  “对啊!”

  “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哎呀!我还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呢,而且我又不是断手断脚,头发剪了,还会再长出来……别哭了啦。”非鱼摸摸小惜的头顶,本想让她开心的,谁知她又哭了。“我剪头发不会痛的,别替二哥难受。”

  “二哥……”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小惜轻揉长辫,手指抚过辫梢的红色发带,心里又酸又甜,既激动,也感动,从今而后,二哥的头发,娘亲的发带,这两位最疼她的“亲人”将会日夜陪伴她了。

  非鱼仍自顾自地道:“再说啊,我们当道士的常常要挥剑、跳舞、起乩,一场法事做下来,满头大汗,披头散发,比那鬼怪还吓人,我剪短了头发倒轻松凉快……呃,还在哭啊?”

  “二哥,谢谢……”小惜哽咽道。

  “说什么谢谢,二哥疼妹子是天经地义。”非鱼又帮她理妥辫子,从口袋拿出一条帕子往她脸上乱抹。“大清早的,别哭肿眼了,去洗个脸,我们待会儿要见石大哥和石大嫂,然后还要出门找老嫂嫂。”

  “好。”小惜用力点头,露出了十年来最开心、甜美的笑容。

  非鱼眼睛一亮,好象看到了一朵初初绽放的白莲花,花瓣上的露珠就如同滴滴清泪,是曾经哀伤的,也是欣喜的、良善的、纯真的……

  他揉揉眼,又拿帕子擦擦汗--呵!帕子有股清甜的味道,闻了就想到小惜那张娇憨天真的脸孔。

  天气真是太热了,非鱼将帕子收回口袋,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小惜也不过才刚进屋,怎么他就开始想再见她了?

  池塘荷花绽放,红的、粉的、白的、紫的,正像年轻小伙子和姑娘的各色心思,热热闹闹地在心田里滋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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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一问大庙座落江边山上,气势雄伟,香火鼎盛。

  江水渺渺,江风猎猎,小惜的辫子吹扬而起,在她胸前飘飘拂动。

  非鱼紧握住小惜的手,慢慢带她爬上阶梯。“小心走,这石阶陡。”

  “二哥,别……别拉我的手……”小惜低头,小手扭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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