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锦威叫苏家伟去拿卷标贴纸,然后他在卷标上填了数字,贴在吉他弦下各个位置。
荆锦威懂得投机取巧,他指着弦下各处。“你只要记住旋律,按顺序弹这几个位置。”
“聪明喔!”苏家伟拿了纸笔,写了标示1 2 3 4等数字的简易琴谱。
“这样就行了吗?”苏笙看着琴谱,立刻学着弹。荆锦威和苏家伟在旁热切地指导她怎么按弦。
苏笙笨拙地按琴弦,她抱怨:“这个弦太硬了吧?”
“所以刚学吉他的新手都会痛得长茧啊。”苏家伟看姊姊弹得吃力,不忍道:“算了啦,你又没有音乐方面的天分。”
苏笙弹得五音不全,荆锦威呵呵笑。他姻一率道:“我看算了,这对你确实太难了。”
“我一定学得起来,你们等着瞧。”
“我赌你三天内不可能弹会这首曲子。”荆锦威摇着头。
苏笙握着吉他清清喉咙,她瞄着苏家伟。“你也觉得我不可能吗?”
苏家伟看见姊姊眼里闪动的火光,厚,他看见姊姊的斗志了。他搭着荆锦威说:“不如我们两个来赌吧?赌一千块,我赌她办得到。”
“没问题。”这两个人杠上了。
“一千?拜托!”苏笙怪叫。“要赌就赌个三千啦,豪爽点咩。”
“那干脆五千怎么样?”荆锦威就是觉得不可能。
“就五千!”苏笙跟弟弟击掌,姊弟俩觑着荆锦威。
苏家伟说:“你输定了。”他不了解苏笙的毅力有多恐怖。
第七章
这三天,苏笙一逮着空档就窝在厨房角落弹吉他。
厨师,员工们,不时听见一阵阵哩哩啦啦的吉他声,他们都觉得好笑,个性大剌剌的老板,竟然开始弹吉他了。
晚上,餐厅打烊后,那可怕的吉他声移到家里了,虐待苏家伟的耳朵。
“五千,我可是赌了五千啊~~”苏家伟对着五音不全的“吉他声”嚷,情况不理想喔。
正窝在地板弹吉他的苏笙,忽罢手,摇头叹气。“我果然是音痴。”
“喂,放弃啦?”
苏笙翻手,看着红肿的指头。“我觉得应该赌一万,我跟你保证,他输定了。”
苏家伟欣慰。“我就知道你最有毅力了。”
苏笙找来透气胶带缠在指尖,忍痛练习。
这三天苏笙连睡觉都听见吉他声,苏家伟也是,他产生幻听了,在姊姊疯狂练习的这段时间,他真是无时无刻地在忍耐着噪音的虐待。尤其每每在房间温书时,一听见那简单的音符被姊姊弹错,一再走音,他就为钟爱的曲子哀悼,忍不住叽叽咕咕骂笨。
轻快的“夏日的终曲”。变成夏日的咒语,变得荒腔走板,它强暴苏家伟的耳朵,也强暴餐厅员工们的耳朵。但渐渐地,那阵吉他声不再硬邦邦了,它变得柔软,旋律流畅。
三天后!
苏笙弹给荆锦威听。
荆锦威听完,大大吃惊。“你真的学起来了?”
“嘿,交出来吧?”苏家伟得意洋洋,伸手要赌金。
荆锦威抓住苏笙的手,看了又看。“弹到缠绷带,我服了你。”
“嗟~~我说没问题嘛。”苏笙拿着吉他往房里走。“你们聊啊。”
荆锦威顶顶苏家伟。“她抱着吉他去干么?”
“那还用说,弹给你哥听了。”
“喂,他们到底交往了没有?我哥有没有跟她告白?”
苏家伟耸耸肩膀。“这我就不了了。你哥可不可能回台湾定居啊?住那么远,怎么约会?”
“那也没办法啊,他就是喜欢曼谷,不过九月他会回来,新产品要发表了。”
荆锦威拿来汽车驾照的笔试考题。“你念得怎么样?”
“没问题啦,我比较担心路考。”别人都花钱去驾训班上课,可是苏家伟为了省钱。都靠荆锦威帮忙。苏笙说只要他考上了就会买车给他,因为这个月房贷就付清了,以后他们的生活会轻松很多。
“那我来考你。”荆锦威翻着本子。
苏家伟盯着荆锦威。“喂,那个孔文敏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在恨我姊姊吗?”
荆锦威笑了笑。“一开始很糟,现在心情比较好了。不过,还是一直逼我来找你姊姊,我只好一直敷衍她。”
“你打算敷衍到什么时候?总不可能骗她一辈子吧?”
“唉,暂时也只能这样。”
“你不是很爱她吗?她一点都不动心?一点都不?”
荆锦威苦笑,是的,孔文敏还是冷冰冰、高傲、难以亲近的。他不敢问她,什么时候她心里的荆永旭才会死去,换成他。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曼谷,荆永旭住处,电话响了。
荆永旭从浴室出来,他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抹着下巴,他坐在沙发接起电话。
那把清亮声音,洋溢着兴奋和热情。
她说:“你听好——”那边,响着吉他声。苏笙略显笨拙地演奏着,没和弦的陪衬,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弹着,听起来有一种吃力的不自然的感觉,却充满了诚意。
荆永旭听着电话,笑着,他仿佛已经看见苏笙认真弹奏吉他的表情,那执着的傻劲。
她弹完了,问:“怎样?好听吗?”
“什么曲子?”
“我弟最喜欢的歌,夏日的终曲。一个日本歌星,森山直太朗唱的。”她热切地说:“我可是花了三天就学会了,不过我不会和弦,只会弹单音,所以——”
他抢白道:“我可以帮你伴奏。”
她吃惊道:“你光这样听就可以伴奏?你又没有琴谱。”
荆永旭握着电话,走到钢琴前,坐下,打开琴盖,低声说:“你把电话夹在耳朵旁,弹一次,我可以帮你伴奏。”
“这样行喔?”
“我数节拍,你跟着我的拍子。五、四、三、二——”他弹琴,苏笙笨拙地弹吉他,那每一个音符,衬上一节华丽的背景,在他的帮忙下,苏笙练了三天的旋律,瞬间活了起来,变得如斯悦耳动人。
他们专注地一遍遍合奏这首歌,这乐音将相隔遥远的两个地方,串连在一条电话线里。在这旋律里,这两个孤单的灵魂靠近了,合奏着生命的乐章。这两个苍白的生命共震着,他们分享,他们互相感应对方心思。
不久前,他们关系生疏,可渐渐地,那一通通长途电话,那一次次深夜的关怀,教他们方开始时那紧张凌乱的脚步、慌乱的对应,渐渐练习出一股默契。
荆永旭赞美她:“三天就能学会吉他,了不起。”
“我弟教我啊。”
“常听你提起弟弟,你们感情很好。”
“当然,我们相依为命啊。”
荆永旭记得那次比赛,苏笙身旁的大男孩。他斯文,戴着大眼镜,洋溢著书卷气。
苏笙问:“要到九月你才会回来吗?”
“是啊。”他期待着见面的日子。
“我寄了个东西给你,这两天会收到。”
“哦?是什么?”
她嘿嘿笑。“秘密。”
“这么神秘啊。”
“其实也没什么啦,不过你可以猜猜看。”
“嗯。”他猜:“书?”
“不,我不喜欢看书,怎么可能还送你书咧。”
“外套?”他笑了。
“不是不是,那边热,我干么寄外套?”
“我猜不出来。”
“你很期待对不对?”她笑嘻嘻地问。
荆永旭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抬头,露台外,夜空满是星。他心里开始有牵绊,他开始懂得期待。
从苏笙打电话给他开始,他每天都怀着期待。猜她今天会不会打来,猜着她今天打来,当电话响时,他会感到有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