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儿轻叹。“其实我也不是说要你整天闲闲没事在家陪我就好,横竖你在家里多半也都是在看书,这本看完看那本,成天到晚看个不停,就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看的,连让你陪我散散步都不肯……”
“行行行,往后只要娘子说一声,为夫定然会陪娘子你遛弯儿,爱遛多久就遛多久,嗯?”
“最好是。”满儿瞟他一眼,意谓:看你将来的表现啦!“不过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要说,若是为百姓,身为大清皇族的你自然要尽点心力。只是……”红唇嗔怨地噘了噘。“我不喜欢皇上老是把最危险的工作丢给你,最重要的是,我不要你像十三哥那样累垮了,然后……唔!”
檀口被捂住,不给她说出那个字眼。
“我保证不会,娘子,你且放宽心,甭再想太多了!”
“我怎能不想,”满儿幽幽呢喃。“连十五哥都过世了,他才三十九岁耶!”
“那又如何,为夫我也不过才二十七呀!”
二十七?
他返老还童啦?
满儿愕然回眸,却见金禄状似无辜地猛眨巴着大眼睛,那张笑吟吟的脸庞肌肤细致粉嫩,五官纯真又柔和,又圆又大的眼眸更透着一股娇憨的神韵,说他二十七岁还嫌太多了呢!
不,他根本就没老过。
“没错!没错!”她不禁哈哈大笑。“你还比我小呢,来,快叫我姊姊!”
“娘子!”金禄幽怨地横她一眼。
一侧,佟桂抿唇窃笑。
“爷,夫人,桂花栗子羹正凉着呢,要不要进去先吃点儿?”
他们所搭的这艘画舫是由李卫代为安排的,共分前中后三进,前进花棚为顶叶雕扶栏,藤椅长杨圆几方凳,正适于赏月;中舱有如一般人家的轩厅,花格窗框百叶垂帘,宽敞又舒适,起码可摆上三桌酒席;后舱则备有床铺寝具,可供休憩。
整艘画舫雕栏画棋,古朴典雅,行运乎稳,如坐平地,周围更悬挂着二十几盏精致细巧的琉璃宫灯,平添几许秀逸婉约。
“不,既要赏月,躲进里头去算什么,把吃喝的全给搬出来吧!”
在塔布的帮忙之下,佟桂很快就把吃喝的全搬出来了,然后,满儿对佟桂暧昧地挤挤眼。
“你们也备一份离我们远点去吃喝,别碍着我和爷说悄俏话了。”
佟桂脸红了,她明白福晋话里的意思和表面上的意思恰好相反,其实辐晋是要她和塔布也找个地方去你侬我侬一下,别辜负了这份月下的浪漫时分。
这是福晋的“命令”,她自然不能拒绝。
于是,两人各自端了一些吃的喝的躲回中舱里头去了,门虽没有关上,但隔有白色荷叶布幔,谁也看不见谁,这该够“远”了吧?
“嗯,这桂花栗子羹真的很凉呢,来,夫君,这给你尝尝!”
满儿舀了一小碗要给金禄,金禄却不伸手拿,反把小嘴儿嘟过来,那模样儿可爱的有点滑稽。
“喂我。”
满儿吃吃笑着喂他一匙羹。
“好甜!”金禄心满意足地舔舔唇瓣。“还要!”
贪看他那可爱的模样,满儿便也顺着他的意,一匙匙喂他,自己也吃着,一面闲聊一面赏月。吃完了羹再吃糖桂花,饮桂花酒,见他饮了桂花酒后,双颊嫣红煞是诱人,忍不住凑上去亲他一下,暗暗决定要多灌他几杯。
“咦?那船上怎么都是女人?”
金禄不经意瞟去一眼,“花魁的花船。”一杯饮尽。
满儿立刻再为他斟满。“是吗?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上过花魁的船?”
见她的眼神怀疑地在他身上打转,金禄心头不由开始打起鼓来,“没的事!没的事!娘子可别乱栽赃冤枉我啊!”忙不迭地摇手否认。
“冤枉?”满儿扶着他端杯的手让他饮下酒,再为他斟上满杯。“那你怎会知道那就是花魁的船?”
金禄唉了一声。“娘子啊,你没瞧见船头船尾那两盏大红灯笼么?”
“灯笼?”满儿再一次扶他的手让他饮下酒,又为他斟满,再回眸去瞧。“原来是湘红院的船。”
看看手上的酒杯,金禄若有所悟地淡淡一哂,自行仰杯饮尽。“没错。”
转回头来,见他杯空了,忙再斟满。“啧,居然做生意做到这里来了。”
“这时候生意才好。”金禄咕哝,再仰杯饮干。
“你说什么?”满儿眼眯了。
“没!没!”金禄打着哈哈,两眼溜到别处去。“为夫喝酒,喝酒!”
满儿哼了哼,为他斟满酒杯,转眸再望向另一边,“哎呀,那边有位姑娘在唱小书呢,咱们也过去听!”于是大声吩咐船后的篙夫把画舫撑过去。
篙夫立刻将篙子插入湖底用力撑船,画舫便从静止状态开始移动。
“我唱给娘子听吧!”
“你也会唱小书?”
“……不会。”
“那就请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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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艘小船,船头船尾各挂一盏明亮的水灯,使四周船上的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瞧见小船上那两个人,一个拉胡琴的大胡子壮汉,由于胡子实在太大把了,看不出实际年岁,另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在唱《双姝凤》。
虽然那个大胡子没啥看头,但姑娘人长得秀丽活泼,歌声婉转动人,凑上去或听或看的船还真不少,都围成了一圈。
半个多时辰过去,恰好告一段落,小船开始划到各艘船边去领赏,领完了赏再继续往下唱,不然一口气唱完大家全跑光了,他们的口水不都白费了。
满儿吁了口气,“唱得还真不赖呢,教人听了欲罢不能!”侧首想叫金禄多赏点,不想却见金禄满脸通红地躺在她怀里呼噜呼噜大睡,甲板上那一小坛桂花露酒不知何时竞已见底,涓滴不剩,她不禁失笑。
“哎呀,真的醉了呀!人家说这桂花露酒香甜浓醇但后劲十足,最好别贪口,看来是真的。”没辙,她只好自己伸手探进他怀里掏银子出来。
小船靠过来了,她立刻把一锭银子丢下去。
“姑娘,你唱得真不错,借问贵姓啊?”
“我叫鱼娘,拉胡琴的是我师父。”
“你们都在这杭州地头唱?”
“也不是,我们来杭州访友,借机赚点盘缠。”
“喔,那要在杭州待多久呀?”
“起码要唱完一本书,半个月到三十天吧。”
“是吗?真可惜,我们明儿就要离开杭州了,不然我一定去听完……”
两人居然聊起来了,但不过数句后,满儿便突然住了口,双眸纳闷地望向小船后面。
“奇怪,大家怎么突然全跑光了?”
闻言,鱼娘与大胡子也奇怪地扭回头看,果然刚刚犹围成圈儿的船在这短短片刻间竟全都跑光了,还跑得大老远,他们疑惑地转头再瞧,随即明白了。
原来是有一艘横行霸道的大型楼船正朝这方向驶来,船行速度疾快,不仅不怕去撞翻别人的船,还故意拿篙子去捣翻四周的小船,看人家大人小孩落湖拍水喊救命,他们便幸灾乐祸地鼓掌哈哈大笑。
“太过分了!”
满儿愤然大叫,正想叫醒金禄起来救人,倏见鱼娘与大胡子飞快地相对一眼,旋即动作一致地飞身而起,如猛鹰似的掠向那头湖面去救人。
“咦?原来他们会武功啊!”她吃惊地喃喃道,再见他们救了人回来竟想放在他们的小船上。“不,不行,你们的船太小了,载不下那么多人,会翻的,还是放到我们船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