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丽丽死了。”我呜咽,“她在运动会上给一个铁饼打中后脑。”
“我从报纸上知道。”他说。
“我很害怕。”
他把我抱得紧紧,给我温暖,我突然觉得,他又回到我身边了。
“我很挂念你!”我对他说。
“我也是。”他说。
我喜出望外,在他怀里痛哭。
“别哭。”他把我抱得更紧。
“你不是已经不爱我了吗?”我问他。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你也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说。
他吻我,我抱着他的头,不肯让他的舌头离开我的口腔。他把我拉到床上,我一直闭着眼,不敢睁开眼睛看他。他脱去我的衣服,我后悔没有穿上新的胸罩,而且胸罩的款式和内裤并不配衬。如果预知那个场面,我会穿得好一点。
那一刻正是晚上十一时五十五分,电台刚好播放林方文在一九八六年除夕送给我的《明天》:
“因为你,我甘愿冒这一次险,即使没有明天……”
第一次经历很蹩脚,并没有成功。迪之说她跟邓初发试了很多次才成功。我和林方文看来都是失败者,我们终于忍不住在床上大笑起来。
我想起那个小提琴,那天,我把它掷在地上。
“小提琴呢?”
“烂了。”他说。
“能修补吗?”
“形状都变了,无法修补。”
“烂了也还给我。”
“不能拉的小提琴有什么用?”
“纪念。纪念一次分手。”我说。
“我已经把它丢了。”
我很懊悔,我喜欢那一把小提琴。
我把我和林方文复合的事告诉迪之。
“唉!”她叹气,“你有被同一个人抛弃多一次的危险。”
“才不是呢!我是特意跟他重修旧好,然后再由我向他提出分手。”
“真的?”
“我真的有这样想过。我想,我无论如何要跟他和好,然后主动提出分手。首先提出分手的那一个人,一定会比较好受。”我说。
“当然啦!我向邓初发提出分手的时候,心里只是难过了一阵子。被人抛弃的话,即使不太爱他,还是会很伤心的。所以,我以后要做首先宣布退出的那一个。”迪之说。
吃过午饭后,我跟迪之去逛公司。我想起昨天所穿的胸罩令我有点尴尬,决定要买一批新的。
“我想买胸罩。”我说。
迪之不怀好意地望着我。
“干吗这样望着我?”
“你是不是跟林方文上了床?”
“还没有成功。”我说。
“猜中了!”她淫笑:“女人不会无端端买胸罩的,一定是想穿给男朋友看。”
“没有男朋友也要用胸罩呀。”
“没有男朋友的话,只穿给自己看,不会那么讲究的。”她随手拿起一个透视胸罩给我:“这个很性感,一定迷死人。”
“太暴露。”
“不暴露有什么意思?”她又拿起一个白色喱士胸罩,“这个吧!纯情中带点性感。”
“这个扣子在前面。”我说。
“扣子在前面最好。”她又淫笑:“他要在前面解开扣子,肯定令他心跳加速,卫安最喜欢。”
“既然卫安喜欢,你买吧!”我跟迪之说,“我喜欢款式简单的。”
“女人的内衣本来就是穿给男人看的。”迪之说。
我们在试身室一起试胸罩。
“你打算继续做第三者吗?”我问她。
“当然不是,他会跟她分手的,他要我给他时间,你以为我喜欢做第三者吗?每次和我上床之后,他都要回到那个女人身边,我觉得很痛苦,我曾经想死。”
“你别做傻事。”
“我想想罢了,我可没有这种勇气。我现在想到更积极的方法。”
“什么方法?”
“我要他每天和我上床,把他弄得筋疲力尽,他回到那个女人身边,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我们背对背,笑得蹲在地上。
我穿了一个白色X 型的胸罩站起来。
“这个好看吗?”我问她。
她用手指在我乳房上按了几下,说:“很有弹力,不错,不错。”
“我是说我的胸罩,不是胸部。”我也用手指在她的乳房上大力按了几下,“不错,不错,弹性很好。”
我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迪之,她的乳房丰满,尺码是34C ,腰肢纤细,臀部浑圆,双腿修长,果然迷人,我也看得有点心动。
“你的身材很迷人。”我说。
她突然有些伤感:“这是男人喜欢我的原因吗?”
我怜惜地望着她:“不,你是一个好女孩。”
“是吗?连我自己都怀疑,我已经跟四个男人上过床。”
“所有为爱而做的事,都不是坏事。”我说。
四 空中的思念
学校开始放暑假,我在杂志社已不需做校对,他们让我做人物专访,李盈建议我访问林放。
“他是很多女性心目中的才子。”她说。
杂志社的人并不知道林方文是我的男朋友。
访问在林方文的家里进行,只有我和他。
“你要把我当做访问你的人,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我跟他说。
他把腿搁在我的腿上,我推开他:“请你不要性骚扰女记者。”
“你最喜欢的歌词是那一首?”我问他。
“《明天》。”
“有几多首歌,我一生能为你唱,
从相遇的那一天,那些少年的岁月……”我念给他听。
他点头。
“这首歌是写给谁的?”我认为是写给大嘴巴费安娜的。
他望着我良久,答:“一个女人。”
“谁?”
“已经不重要。”
“你有为其他女人写歌吗?”
“我答应一个女人,每年除夕送一首歌给她。”
“会做得到吗?”
“尽力而为。”
“到目前为止,你有没有最爱的女人?”
“这个问题一定要答吗?”
“是的,很多人都关心你的爱情,因为你的情歌很动听。”
“最爱的女人?”他感到惆怅。
我咬着牙,望着他,期待答案。
“我会在某一分钟内很爱一个女人,但这种感觉未必会持续。”
我的心突然下沉,我不知道应该为他向我说真话而高兴,还是为那句真话而伤心。
我完成了访问,杂志社的人说,我的访问写得很好,很有感情,当然了,我用两年的感情来写一篇文章,并且因此知道,他未必会持续地爱一个女人。往后,我又访问了一些人,包括一支颓废的地下乐队,一个颓废的画家,于是,人也变得颓废了。林方文不在家的日子,我象一个小妇人那样,替他收拾东西,洗烫衣服,在阳台上直至灯火阑珊,也等不到他回来,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光蕙跟孙维栋仍然纠缠不清,我最近见过孙维栋一次,他瘦了很多,整个人很憔悴,他在自虐。
迪之把一头长发剪短,她说要忘记过去。卫安常常打电话给她,终于有一次,她依约赴会,然后在他脸上打了一拳,事后她很后悔,她说如果那天戴上戒指的话,会把他打得更痛。
迪之提议我们三姊妹一起去东京旅行,忘记那些男人,光蕙很赞成,她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我本来想跟林方文说,我要去东京,希望他说:“留下陪我,迟些我和你一起去。”可是,那天晚上,我如常一个人在他家里呆等,他凌晨才回来,我忍不住向他发脾气。
“你近来很少陪我。”
“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他说。
“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不知道你这一分钟最挂念谁?”
“你这么介意,就不该要我说真话。”他爱理不理。
“你已经不爱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