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乐终于心软:
“她是翁信良从前的女朋友。”
“从前?”沉鱼有点意外。
“就是在机场控制塔工作的那一个。她最近失恋了。”
“她和翁信良旧情复炽,是不是?”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翁信良只跟我说过那个女人想回到他身边。”
“我以为她是后来者,原来我才是。”沉鱼苦笑。
“不,她才是后来者,她和翁信良本来就完了。”
“为什么我总是排在榜末。”沉鱼说。
“他不可能选择胡小蝶的。”马乐说。
“他还没选择。”沉鱼说,“你信感觉吗?”
马乐点头。
“我很相信感觉,我和海豚之间的相处,全靠感觉。我觉得我会失去他。”
沉鱼说。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马乐失望地说:“你从前是一个很会争取的女人。”
“是啊!是我把翁信良争取回来的。原来你去争取是没有用的,最重要是别人争取你。”沉鱼说,“你觉得胡小蝶是不是很像缇缇?”
“不像。”马乐说。
“为什么我觉得她像缇缇呢?”
“你害怕会输给她,把她想像成缇缇的话,输了也比较好受。”马乐一语道破。
“不,她身上有某种气质很像缇缇,我说不出来。”沉鱼的指头还在不停淌血。
“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听说油追咬人是有毒的。”马乐说。
“好呀,死在一条油追手上这个死法很特别,我喜欢。”沉鱼笑得花枝乱坠。
马乐站起来:“沉鱼,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的坚强和活力去了哪里?”
“已经埋葬在我的爱情里。”沉鱼说。
“那你应该离开翁信良,他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他。”马乐忿忿不平。
“如果我明白,我便不用来问你。”沉鱼凄然苦笑。
“我真不明白翁信良这家伙有什么魔力!”马乐说。
沉鱼站起来向马乐告别:“你回去练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你自己应付得来吗?”马乐问沉鱼。
沉鱼点头。
“我替你叫一辆车。”马乐说。
“不用,我想坐渡轮。”
“那我送你到码头。”
“你打算怎样?”马乐问她。
“不知道。”
“要不要我跟翁信良说?”
“这件事由我自己来解决。”沉鱼站在闸口说:“我要进去了。”
马乐突然拥抱着沉鱼。沉鱼说:“谢谢你。”
马乐轻轻放手,沉鱼入闸了,她回头向他挥手。渡轮离开码头,雾色苍茫,马乐独个儿踱步回去,他不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勇气拥抱沉鱼。当她跟他说:“我要进去了。”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依依不舍的感觉,好想抱她,没有想过可能被拒绝,幸而沉鱼没有拒绝。但她说:“谢谢。”又令马乐很沮丧,她并不爱他,她是感谢他伸出援手。
沉鱼坐在船舱后面,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凌乱,对于马乐突如其来的拥抱,她并不抗拒,那一刻,她也想拥抱他,在闸口前,她很想得到一份慰藉,很想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而马乐出手了。她觉得很悲哀,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她所爱的男人并没有伸出援手,反而她不爱的却出手。
第八章
沉鱼回到家里,咕咕嗅到一股血腥味,在她身上搜索。
“不要,咕咕。”沉鱼抱着咕咕。
“你的手指有什么事?”翁信良问她。
“没事。”
“还说没事?”翁信良捉着沉鱼的手,“正在流血。”翁信良撕开胶布,看到一个很深的齿痕。
“是谁咬你?”
“不用你理我!”沉鱼歇斯底里大叫出来,把翁信良吓倒。
沉鱼跑进浴室里,把左手放在流水下,让水把血冲走。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翁信良站在浴室外说:“你这样不行的,我替你止血。”
沉鱼没有理会他,继续用水冲洗伤口。
“你听到我说话吗?”翁信良把水龙头关掉。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沉鱼问翁信良。
翁信良默然。
“我受够了!”沉鱼说:“我办不到!我办不到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翁信良问沉鱼。其实他和沉鱼一样,都在逃避。
“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沉鱼说。
“对不起——”翁信良内疚地说。
沉鱼一巴掌掴在翁信良脸上,翁信良很震惊,沉鱼也很震惊,但,除了掌掴之外,她实在无法宣泄她对这个男人的恨和爱,他竟背叛她。
翁信良站在那里,仍然震惊,她从来没有被女人打过。
“我替你止血。”翁信良说。
“是我的心在流血。”沉鱼指着心脏说。
翁信良捉住沉鱼的左手,用棉花醮了消毒药水替她洗伤口,又用纱布包扎伤口。
沉鱼站在那里,看着翁信良细心为她把伤口包扎好,他一直低着头,一丝不苟。用剪刀剪开纱布时,他先用自己的手指夹着纱布,避免剪刀会触及沉鱼的手指,他缚好纱布,温柔地问她:“会不会太紧?”
沉鱼的眼泪一直淌下来,她多么不愿意失去这个男人!她心痛地爱着他,她的一颗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敢抬头望她。
沉鱼扑在他的怀里嚎哭:
“你是不是不再爱我?”沉鱼问。
“别傻!”翁信良抱着她。
“你答我。”
翁信良不知道怎样回答她。他和沉鱼一起,一直觉得压力沉重,他知道她并非有意给他压力,所以他不想告诉她,不想她伤心。
沉鱼望着翁信良:“你爱她!我是不是比不上她?”
“不要拿自己跟她比较。”
“但你现在爱她!”
“不是。”翁信良说。
“那你爱她还是爱我?”沉鱼逼问他。
翁信良很苦恼,女人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问题?她们难道不明白男人可以同时爱两个女人吗?
“爱你。”翁信良回答,这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答案。
“骗人。”沉鱼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把我当做缇缇的代替品,你从来没有珍惜过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你以为我没有吗?”
“是的,你有。”沉鱼冷笑:“如果你不珍惜,你早就离开我了!对不对?
你以为我需要施舍吗?”
“我不是施舍你。”翁信良说:“在我最困难的日子,是你在我身边。”
沉鱼抱着翁信良,心里感到一丝宽慰。
就在这个时候,翁信良的传呼机响起来。
“不要覆机,我求你,不要覆机。”沉鱼抱紧翁信良,不让他看传呼机。
“让我看看是谁找我,也许是重要事情。”
沉鱼从翁信良身上拿走他的传呼机:“不要看,一定是她。答应我,不要覆机。”
翁信良无可奈何,点头答应。
沉鱼抱着翁信良,她觉得自己很傻,然而她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把他留在身边。
胡小蝶守在电话旁边,电话像一具死尸,毫无反应。翁信良向她撒谎,他叫她先回家,他说会给她电话,可是他没有。她早知道不应该放他回家,他回家看到那个女人便会心软。胡小蝶不断传呼他,翁信良一直没有回应,她把电话扔到地上,把它扔得粉碎。
沉鱼悄悄拔掉电话的插头,连同翁信良的传呼机,一并锁在抽屉里。
“我们去一次长途旅行好不好?”沉鱼问翁信良。
“你想去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都可以。”沉鱼只想带走翁信良。
午夜,沉鱼醒来,不见了翁信良,她跑出大厅,看见他蹲在地上想找什么似的。
“你是不是想找电话?”沉鱼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