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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那么我把门票寄给你。”马乐说。

  “不,我怕寄失了,我们约个时间见面,我来拿。”翁信良说。

  翁信良约马乐在赤柱餐厅吃饭,那是他第一次跟缇缇和沉鱼吃饭的地方。

  那天赴约之前,他去了海洋公园一趟,探望很久不见的大宗美小姐。

  大宗美的助手告诉他:“你来得真不巧,今天有一条海豚在石澳搁浅,大宗小姐去了那里。”

  他刚刚认识沉鱼和缇缇的时候,也刚好有一条海豚搁浅,已经是两年前的事。

  翁信良走到海洋剧场,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他到池畔探望力克和翠丝。力克和翠丝好像认得他,凑近他身边摇尾。翠丝的肚子有点微隆,训练员告诉他,翠丝怀孕了,明天开始要将它隔离,避免其他海豚弄伤它。

  “哦。”翁信良回应着,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力克和翠丝的爱情已经开花结果了。它们曾经是他和沉鱼的爱情见证人。

  离开公园的时候,翁信良经过跳水池,他猛然想起,这一天,他为什么先到海洋剧场而忘了跳水池呢?每一次经过公园,他都先到跳水池,因为那里有缇缇的影子。他以为自己最爱的女人是缇缇,其实他并不了解缇缇,只因她的骤然死亡令他无法忘记她。但沉鱼走了以后,他一天比一天思念她。她在他身旁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察觉。

  这天晚上,他和马乐喝了很多很多酒。

  “你不用打电话给小蝶,告诉她你跟我一起吗?”马乐说。

  “她从来不管我的。”

  “那你什么地方都能去?”马乐笑说。

  “是的,我什么地方都能去,除了巴黎。”翁信良笑说。

  “你有没有试过一觉醒来,发现你爱的人并不是那个睡在你身边的人?”翁信良问马乐。

  “我没有试过召妓。”马乐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翁信良大笑,“她不再睡在我身边,我才知道我爱她。”

  “你不觉得已经太迟了吗?”马乐问翁信良。

  翁信良沮丧地点头。

  马乐把两张演奏会的门票交给翁信良:“你和小蝶一起来。”

  翁信良独自坐计程车回家,在电台新闻广播中听到今天早上一条海豚在石澳沙滩搁浅的消息,他觉得那好像是沉鱼从远方带给他的信息。回到家里,他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胡小蝶拿了热毛巾替他敷脸。

  “你为什么喝得这么醉?”胡小蝶问他。

  翁信良蜷缩在沙发上,胡小蝶用热毛巾抹去翁信良脸上的眼泪。

  马乐在阳台上拉奏艾尔加的《爱情万岁》,两只松狮是他的听众,不知道在巴黎唐人街的沉鱼会不会听到。他想,她大概真的不会回来了。每一次演奏会,她的座位都是空着的,已经半年了。

  周末晚上,马乐穿好礼服准备出场,观众鱼贯入场,翁信良和胡小蝶一起来,坐在前排位置。翁信良那天喝醉之后患上感冒,几天来不断的咳嗽。全场满座,只有第一行中间的一个座位空着。

  马乐向着空座位演奏,沉鱼是不会回来的了。他的独奏其实只为一个人演奏,那个人却听不到了,翁信良忍着咳嗽,脸都涨红了,但他不想在马乐独奏时离场。

  马乐独奏完毕,全场热烈鼓掌。

  “马乐好像进步了不少,感情很丰富呢!”胡小蝶跟翁信良说。

  马乐为一个人而奏的音乐却得到全场掌声。

  大合奏开始不久,翁信良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

  “我出去一会。”他跟胡小蝶说。

  “你不要紧吧?”胡小蝶问他。

  “不要紧。”

  翁信良走出演奏厅,尽情地咳嗽。走廊的尽头,一个他熟悉的女人出现。

  “你好吗?”沉鱼问他。

  翁信良不停地咳嗽,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再见沉鱼。站在他面前的沉鱼,消瘦了,漂亮了,头发比以前长了很多,眼神和以前不同,以前的眼神很活泼,今天的眼神有点幽怨。她穿着一条黑色长裙,拿着一个精巧的黑色皮包,她从什么地方来?她一直在香港,还是刚从遥远的巴黎回来?

  翁信良咳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才把咳嗽声压下去。

  “你不舒服?”沉鱼问他。

  “是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刚回来。”沉鱼说。

  “很久没有见面了。”

  “是的,很久了。”

  “你好吗?听说你在缇缇父母的餐馆工作。”

  沉鱼想起在巴黎孤寂的日子,想起那个失业汉放在她床上的大蜥蜴,笑着说:“日子总是要过的。”

  翁信良垂首不语。

  这个时候胡小蝶从演奏厅出来,想看看翁信良是不是不舒服,她看见沉鱼了,也看到垂首不语的翁信良。胡小蝶的震撼不及翁信良来得厉害,她没想过沉鱼会不回来,她是随时准备沉鱼会回来的,她从不轻敌。

  “你没事吧?”胡小蝶把手放在翁信良的背部。

  翁信良用手帕掩着嘴巴,企图掩饰自己的失神。

  “我先进去。”沉鱼走进演奏厅。

  胡小蝶站在翁信良身旁默不作声。

  “进去吧。”翁信良说。

  看到沉鱼站在演奏厅后排等待休场时入座,马乐兴奋得用眼神向沉鱼打招呼,沉鱼向他挥手。翁信良以为,沉鱼已经飞到马乐身边了。

  马乐压根儿就没有想过沉鱼会出现,打从半年前头一次寄演奏会门券到巴黎给她,每一次,马乐都失望。在希望越来越渺茫的时候,她竟然回来了,坐在他原先为她安排的座位上,微笑祝福他。马乐第一次感觉到他的音乐里有一种来自最深心处的激情,使他几乎忘了他是管弦乐团的其中一位表演者,沉鱼是其中一位听众。他好像单单看到台下有她。

  翁信良坐在沉鱼后面,几乎嗅到她头发的气息。她的头发已经很明显没了那股泳池消毒药水的气味。他没想过竟有一天他要从后面看她,而另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偌大的演奏厅,仿佛只有三个人存在——他、沉鱼和胡小蝶——一个解不开的结。

  演奏完毕,全体团员谢幕,观众陆续散去,偌大的演奏厅,这一刻真的只剩下三个人——沉鱼、翁信良、胡小蝶。马乐从后台出来,打破了这个僵局。

  “沉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你好吗?”沉鱼说。

  “好,你呢?”马乐说。

  沉鱼微笑点头。

  “我还以为你收不到我寄给你的票子。”

  “你只写巴黎唐人街中国餐馆沉鱼,唐人街有很多中国餐馆呢!”沉鱼说。

  “我没有你的地址嘛!你怎么收到门票的?”

  马乐忙着跟沉鱼说话,着时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直站着的翁信良和胡小蝶。

  他很后悔邀请他们来,如果知道沉鱼会出现,他一定不会叫他们来。

  “怎么样?刚才的表演精采吗?”

  “你最精采是这一次了。”

  “是的,是最精采的一次。”马乐含情脉脉望着沉鱼。

  翁信良看得很不是味儿,跟马乐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了。”

  “哦,好吧。”马乐说。

  “再见。”翁信良跟沉鱼说。

  目送翁信良跟胡小蝶一起离开,沉鱼心里的酸味越来越浓,她好不容易才可以看似从容地面对这次重逢。

  “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来,所以我请了他们——”马乐说。

  “不要紧。”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样收到我寄给你的门票。”马乐问沉鱼。

  “唐人街不错是有很多中国餐馆,但派信的邮差是我们餐馆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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