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再见野鼬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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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最近一次是三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日。”

  那一天,他从富士山打电话到香港跟我说圣诞快乐。

  我用颜色纸摺了一只千羽鹤,在鹤身上写上几行字,叫他见到纸鹤要找我。

  “如果高先生再来,请你把这个交给他。”我跟服务生说。

  “好的。”

  “你很挂念海明哥哥吗?”乐儿问我。

  “一天比一天挂念。”我望着窗外的雪景说。

  “他对你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仍然留在香港,什么也做不成,我一个人来到日本,才知道要努力,要靠自己。”

  “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有想过回家吗?”我问乐儿。

  乐儿摇头。

  “为什么?”我惊讶。

  “如果想过回家,便不会走。”

  那么高海明也不会回来了。

  “早点睡吧,我们明天上山顶滑雪。”乐儿说。

  乐儿睡了,我走到酒店大堂,再找刚才那位服务生。

  “高先生每次来这里,是不是住在同一间房间?”我问她。

  她翻查记录,告诉我:“对,他每次都住在六零六号房。”

  “六零六号房现在有没有人住?”

  “让我看看。”她翻查记录,“今天晚上没有客人。”

  “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吗?”

  “这个,好的,让我安排一下。”

  那位女服务生进去办公室拿了钥匙,陪我到六零六号房。

  “就是这一间房。”服务生说。

  我走进房间,窗外的雪景比我住的那一间更加迷人。

  “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吗?”

  “对,高先生很喜欢这里。”

  我坐在窗前看雪景。

  “我可以在这里逗留一会吗?”我问她。

  “没问题。”

  服务生出去了。

  我发现榻榻米上的棉被翻开了,她说这个房间没有人住,为什么棉被会翻开?我追出去找那位服务生。

  “小姐--”

  “什么事?”她回头问我。

  “你进来看看。”我叫她进房间。

  “你说这间房没有人住,为什么棉被会翻开的?”

  “可能是女工不小心吧。”她说,“还有没有其他事?”

  “没有了。”我说。

  那张榻榻米好象是有人睡过的,我把手伸进被窝里,被窝还是暖的。高海明会不会在这里,知道我来了,所以躲起来?我打开衣柜,里面一件行李也没有。

  第二天早上,乐儿和我上山滑雪,她的同学也来了,我不懂滑雪,只好在滑雪场旁边的小商店流连。

  有好几个摊档卖的是富士山的空气,一个小罐,里面装的是山上的空气。

  高海明送给我的那三十二罐空气,就是在这里买的,我现在脚踏着的地方,他也曾经踏着。

  他送给我的,不是空气,是爱。爱是空气,我当时为什么想不到?

  他说,爱情是含笑饮毒酒,那时我以为饮毒酒的是我,原来是他。他付出那么多,我从来没想过回报,灌他饮毒酒的人是我。

  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他走了,我才发现我爱他?太迟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留在这里过圣诞节?”乐儿问我。

  “我一定要留在香港过圣诞。”我说。

  十二月二十四号晚上,我回到香港,临睡前,我拿出高海明去年送给我的圣诞袜,我把圣诞袜挂在床尾,长长的铺在地上。它会为我带来希望,我希望明天醒来,高海明会回到我身边。他说过的,他想我怀着一个希望睡觉。

  十二月二十四日,我一定要留在香港,我要把圣诞袜挂出来。

  一觉醒来,圣诞老人没有来,他也没有把高海明送回来给我。

  我把圣诞袜卷起来,抱在怀里,世上真的没有圣诞老人。

  我又去了一次模型店。

  “他没有来过。”老板说。

  这早已在我意料之中。

  “真怀念他砌的模型。”老板说。

  我何尝不是。

  “我这里有一盒战机模型,没人砌呢,没人砌得好过他。”老板苦恼地说。

  “客人指定要他砌的吗?”

  “嗯。这个客人每年都送一架战机给男朋友做生日礼物,已送了两架,都是高海明砌的,今年,她想送第三架,时间已经很紧逼了,还找不到高海明,她很彷徨。”

  老板拿出那盒寄存在店内的模型战机,那是一架F-4S幽灵式战斗机。

  “让我试试好吗?”我说。

  “你?”老板有点疑惑。

  “这一架机我砌过。如果我砌得不好的话,我赔偿一架新的给你。”

  “那好吧。”

  我把模型战机抱回家里,花了三个礼拜的时间,很用心地去砌,唯有在砌战机的时候,我觉得高海明在我身边。如果我砌得不好的话,他会指出来的。

  在砌战机的过程里,我总能够稍稍忘记了寂寞。有一个女孩子承诺每年送一架战机给男朋友,我不想让他俩失望,既然头两架都是高海明砌的,第三架由我来替他砌,好象也是我和他的一种合作。他说他砌的战机是代表爱情,而我砌的战机代表我的内疚,他可会知道?

  “砌得很不错。”老板一边看我砌好的战机一边说。

  “当然啦,我的师傅是高海明嘛。”我说。

  “他砌的模型值一百分,你砌的值七十五分,但客人可以接受的了,我立即打电话叫她来拿。”

  我看着那架F-4S幽灵式战机,有点依依不舍。

  第二年年初,我升职了,薪水增加了百分之三十。

  “你的工作表现很好。”方元说。

  那是因为我只能够寄情工作。

  “高海明是个怪人。”方元说。

  我看着台上那一架他砌的F 十五战机,说:“他很残忍。”

  农历新年,梦梦在温哥华登台,她到步后两天打电话来给我。

  “我看到一个很象高海明的人。”她说。

  “你在哪里看见他?”我追问她。

  “在市中心Hornby Street 的一间超级市场里,我今天早上在超级市场购物,看到一个中国籍男子,样子跟他很相象,我追上去,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你肯定是他吗?”

  “当然不能够百分之一百肯定。”

  难道高海明一直躲在温哥华?

  在年初十那天,发生了事。

  看到电视新闻报道时,我几乎不敢相信。

  胡铁汉身中两枪,重伤入院。

  这一天傍晚,铁汉休班,他约了我和余得人在铜锣湾吃饭。我和余得人在餐厅里呆等了两个小时,也见不到他,还以为他临时有大案要办,所以不能来。

  回到家里,正好看到新闻报告,我看到血淋淋的他被抬上救护车,他的左手垂在担架外,手腕上仍绑着那条红绳。

  案发时,两名巡警在中区截查一名可疑男子,遇到反抗,那名男子突然拔出一把手枪向警员发射,警匪发生枪战,该名悍匪挟持街上一名女途人做人质,登上一辆的士,他们在左边车门上车,胡铁汉刚在右边车门上车,我估计他当时是准备赴我们的约的。

  胡铁汉正在休班,身上没有枪,在的士上被那一名悍匪挟持。悍匪命令的士司机把车开到海洋公园。这辆的士在海洋公园附近被警方设的路障截停,发生警匪枪战,的士司机和女人质乘机逃走,胡铁汉与悍匪在的士上纠缠,身中两枪,当时还未知道他身上所中的子弹是属于悍匪还是属于警枪的。

  我和余得人赶到医院,他伤势太重,经过医生抢救无效,宣布死亡,我和余得人抱头痛哭。胡铁汉那位当警察的爸爸坐在地上呜咽。

  我很吃力才能够拿出勇气打电话找正在温哥华登台的梦梦。

  她还在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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