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像左思程这种男人,把他身旁出现的每一个机会都抓紧,不择手段,为自己铺排青云大路,置自己的责任与亲情于不顾,还值得原谅?
“男人生下来不肯背负女人、承担女人,就是该死,就是要不得。
“何况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大了肚子,还是不顾而去!”
徐玉圆说得力竭声嘶,不期然伸手拿了杯清水,骨碌骨碌地喝个清光。
赛明军微垂着头,仍作无可无不可的挣扎,说:“人会变吗?既能变坏,也能变好,是不是?”
“变?怎么变?三岁定八十。你认识他那年,已经二十多岁了吧!不要硬是以为人家会变,百变尚且不离其宗,品性是天生的。倒不如直认当年自己眼光的失策,到如今又感情用事好得多!”
“玉圆,你且别生气,我没理由不听你的。”
徐玉圆紧握着明军的手,道:“明军,你看我,有什么呢?不外是光棍一条,母亲百年归老之后,就只我自己一个了。活得好与不好,分别都不大。想你不会嫌弃我,容我说句真心真意的话,连我的指望也在你和小晖晖身上了,我哪有不希望你幸福之理?只是,明军,对于左思程,我绝不放心。”
明军叹一口气:“是死结了。”
“不是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且跟他再二口六面的开一次清清楚楚的谈判。
“把你心目中的问题全部抖出来,看他作何答复?有何预算?
“最简单的表现真心诚意的方法,就是他跟谢适元离婚,放弃谢氏家族为他带来的一切荣华富贵,从头再起,带着你和嘉晖另起炉灶、另建家园、另寻天地。那么,我祝福你,恕我看走了眼。明军,其实我但愿我错!”
赛明军幽幽地问:“如果他的要求并非如此呢?”
“你也有这个恐惧?”
明军没有作声。
“我赌他叫你当外室,然后离开建煌,由他负担你们母子俩的一切衣食住行。”
明军蓦然抬起头,震惊地望住徐玉圆,颤巍巍地说:“果如是呢?”
“他只不过是利用你的痴心,换个法子,去确保自己的安全而已。”
赛明军如坠冷窟,遍体生寒,不能自已。
回到建煌去,小图急急说:“很多人找你。”
“谁?”
“由上至下。上至谢适文先生、左思程先生,下至分店的几个经理。”
“有留口讯吗?”
“谢先生说,他希望你能在这些日子重新安排一下现有工作,把起码一半时间腾出来,跟他一同处理沙田广场东翼兴建巨型百货商场的计划,很多会议需要回谢氏企业的地产部开的。就在今午,就有一个建筑蓝图拟定的会议,往后又有一个有关晚宴,谢先生都希望你出席。
然后小图又作了补充说:“我已经告诉谢先生,在你的日记簿上,今天晚上没有约。”
“我要陪伴嘉晖,已经有两天晚上没有好好的跟他在一起。”
“慈母多败儿,你也得为为自己?”小图说这话时明的提高声浪,变调讲出来。
“有这么严重?”
“世事难以逆料,屡有意外惊喜。”
“左先生呢?他可有留言?”
“没有。他请你回来后,给他一个电话。”
明军点点头。
第三章
当小图走出了她的办公室之后,明军执起电话筒宋,摇给左思程。
“你回来了?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对方的语调是温柔的,一如往昔。
“差不多。”
“今天晚上能跟我再相见吗?”
“思程,我需要好好的静静的细想,情况似乎有点难以适应。”
“为什么?”左思程的语调是猴急的:“是不是因为你已不再爱我?”
“并不是这么严重的问题。”赛明军立即否认。
“那么,明军,见我。”
如许的痴缠,令人回忆初恋,记起曾有过的花前月下、细语喁喁、卿卿我我。
“今天晚上我已有约。”赛明军尝试狠一狠心,只这么一句回绝的说话,竟意外地令明军心头有微微的惊喜,骇异于自己原来有回绝左思程的勇气。
“约了谁?”
“是谢适文要我跟他一起出席一个业务上的聚会。”
对方沉默。
“我们改天商讨,成不成?”明军这样建议。
左思程闷声不响,就挂断了线。
明军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左思程似乎是不高兴了。然,另一个思想在蠢动着。由得他发脾气去,经过与徐玉圆的一席话,凡事要小心考虑,不能重蹈覆辙,双方能有一个冷静时间,也许是好的。
黄昏在谢氏地产部开的会议,非常冗长。谢氏的作风稳健而又讲求效率。那新建商场的图则已经完成,即将要把这最后定稿,呈交政府有关部门批准之后,就可以开工建设,预计一年半后就可完成。
在本城,一定要以果断明快的步伐,生意才会成功地踏上成功之途。
要韦子义及赛明军出席这个会议,是相当赏他们俩的面光,尊重他们本行专业知识的。让他们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配合及修改,好在这个阶段提出来。
二人分别作了一些建议,都是与会中人赞成且赞好的。
故而会议之后,各人都似打了一场仗,相当疲累,只为全神投入之故,精神是绝对紧张的。然,可以看得出来,人人都喜气洋溢、满怀希望。
谢适文尤其兴奋,他对赛明军说:“你实在细心,很多营运百货商场的实务需要,若不由你补充,将来建筑完成后才发觉要东补西凑的,一定费时失事、劳民伤财。明军,谢谢你!”
“你太客气了!”明军笑着问:“紧接下来的是个什么样聚会,跟什么人吃晚饭去?”
此语一出,谢适文脸上重现绯红。
“啊,是这样的。”看得出来,他有一点点的故作镇静:“只不过我想邀请你吃顿便饭,秘书传递的口讯或有些微误解。”
“啊!”明军应着。
“你有这个空吗?”
似乎不能这就推掉,只答应公事应酬,而不作私下交往,是太没有礼貌了。
明军之所以稍为愣然,只为她从来都未试过跟集团内的男同事在晚上单独吃饭,何况对方的身分有异?
有时,明军想,自己是过分地拘谨执着了。
于是,大大方方地答:“很好,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吃晚饭了?”
“喜欢吃什么菜?”
“你拿主意,好不好?”
谢适文因此遣走了司机,自己开车,把赛明军带到太盛广场附近那一系列的六星级大酒店去,选了其中的一间法国餐厅,共晋晚餐。
赛明军并不喝酒,她说:“是不是很扫你的兴了?”
“怎么会?我也不是酒客。”谢适文说:“很多时,吃西菜叫酒的作用,只为增加情调而已,我们并无此需要吧?”
赛明军不语,她突然觉得眼前情景,有一种梦幻似的熟悉感。
是吗?有时人面对一些分明是新鲜的环境与人物,好像似曾相识。
追溯到很多很多年以前吧?
明军不敢再思索下去,怕生尴尬。
她微微蠕动身体,重新坐正了,开始跟谢适文款款而谈,都环绕着公司的业务,彼此沟通得如此顺理成章,津津有味。
谢适文说:“能跟谈得来的朋友一道吃饭,那种好感觉犹胜于山珍海味。就在你送嘉晖赴施明训生日会的那个晚上,我被完全不投契的人纠缠不休,闷得头晕脑涨。”
“你们谈些什么呢?”明军问。
“我给对方建议,谈叶利钦与戈尔巴乔夫的政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