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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页

 

  天!

  章德鉴听我复述经过时,也表示没有防范到她有此一着。

  “你真的把自己手上的江山分了一半给她?”

  “当时是顺理成章的安排。她父亲也将麦家在非洲的生意内属于浩铃的股权,分了一半给我,作为结婚贺仪,故此……”

  我们相对默然。

  论私,麦浩铃如今要跟我展开生死决斗,是理所当然,无可回避。

  论公,她大权在握,要行使大股东的权责,无人能奈其何。

  这场贴身肉搏战是打定了。

  为一个男人之故。

  我忽然望了章德鉴一眼,心想,值得吗?

  已经如箭在弦,我必须承认,根本已非单纯爱情问题,一旦对牢人的自尊心挑战,就是死门。

  “德鉴,只有开心见诚跟她谈条件,是不是?”

  “也只好如此。”

  我当然由着章德鉴去跟麦浩铃当面商议,结果,德鉴是铁青着脸走回来。

  我问:“怎么了?”

  他不语。

  “没有商量余地?”

  “几近于此。她提出,要我把手上另外半数的章氏股权给她,且自动放弃我在非洲麦氏生意的权益。”

  我没有造声,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是鼓励章德鉴倾家荡产去跟我长相厮守,还是慧剑斩情丝?

  两样都难。

  问题完全的胶着。

  这期间,怕真正得意的人只有一个:蔡芷琼。

  无法不接纳她坐到业务部的高级经理位置上头去。

  不消说,她的气焰与架势,比前更甚。

  还有更利害的一回事,她太会蛊惑人心,用的手段也极其阴毒。

  首先,在身份的确立上,她一招就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去,企图害我永不超生。

  我给章氏定下来的守则规矩,她是久不久就挑一条出来,推翻掉。同事们只以公事为大前题,跑到她跟前去据理力争,蔡芷琼就会阴恻恻地说:“怎么了?真的怕姓阮的有日坐正,成为你们的老板娘是不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呢!我们且先公事公办,依照如今公司正当兼正常的股权划分与行政权力处理公事吧!”

  这么一番话,就如武林小说内的五毒神针,暗器犀利得非解药可起死回生。

  我完完全全地哑掉了。

  如果我要行使权力,斗气式地把蔡芷琼决定下来的事推翻,很显而易见,下一步必是麦浩铃以副主席的身份,否决我的建议。再下来,要章德鉴出头吗?别说太过小家子气,徒惹人言,贻笑大方。就算大家抓破脸,章德鉴与麦浩铃股权相同,半斤八两,也解决不了问题。

  尤有甚者,在目前的环境,我更不能否认铁一般的事实。蔡芷琼是身家清白的职业女性,而我,老早已摇身一变,成了一只九尾狐。

  在人们的眼光中,最善良本事的狐狸依然是狐狸,最愚蠢无能的白兔还是白兔。

  这个盘古初开以来的观念,始终盘据着人心,未作转移。

  我似是束于就擒,完全没有反抗余地。

  原本上班是欢天喜地,干劲冲天的,现今都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写字楼内的气氛不同了,士气极其低落。

  反映到实际行动上,我一连收了几封得力员工的辞职信。他们给我的借口,都不外是另有高就,实情如何,彼此心照不宣。

  直至到其中一封辞职信发自方婉如,我们才真有机会衷诚地一谈。

  第55节

  “对不起,阮小姐,这不是我预测得到及希望出现的后果。说到底,我是跟着你成长的人,巴不得你回到章氏来,重新携手合作,可是……”

  “连你也不予谅解?”我叹气。

  “阮小姐,已不是谅解与否的问题。你知道名师门下出高徒,我也像你,从来不是怕吃苦头的人,只是时间并非花在正经公事的处理上,而是在应付着人际是非,真令人难过!尤其是,阮小姐,我坦言,当所有的这些无谓至极,严重影响业务的所作所为,全部为了要集中火力去对付你时,我实在受不了。宁可眼不见为净。”

  我完全理解,且感谢。

  方婉如再解释:“如果情势是我们合力可以将之扭转过来的,犹有可说。然,你知道连你自己都情不自禁,身不由己的话,我们更无能为力了。”

  我若还是个明白人,也只好接受他们的请辞。

  海阔天空任鸟飞,他们有自己的前途需要争取与照顾,夫复何言!

  转瞬之间,满朝文武,尽皆狐朋狗党。以蔡芷琼为首,再雇用来章氏服务的新同事,全都是麦浩铃的心腹。

  这天,我约了李念真吃饭。就在出门前,秘书递给我一封紧急的传真文件,阅后,整个心像被五马分尸,瞬息的剧痛之后,已经麻木,只为心死。

  那位在英国的洋行家,原本在我一再恳请与解释之下,已经让我们以优惠价钱预订欧洲酒店,忽而收到我们业务部的公函,取消前议,把对方气得七窍生烟,事在必然。加上人家是推却别间旅行社的生意,把房间让给我们的,如此一来,所招致的损失,就得向章氏追讨。

  太过显而易见,章氏不会认账,只会忙不迭地把罪名往我肩上搁。

  我私下赔钱也还事小,一场与洋行家的交谊.就无法再弥补,多年努力下所建立的信誉,亦毁于一旦。

  那份愁与苫,岂足为外人道。

  我坐在念真面前.默默垂泪。

  念真拍着我的手,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叹气:“你比我更冤枉,真是时也命也。章德鉴怎么说?”

  我摇头:“你叫他怎么说?辛苦经年的一盘生意,为了我,双于奉送给一个跟自己将成陌路的女人,为难之处,不言而喻。”

  念真道:“到处杨梅一样花,到处乌鸦一样黑!我那一位的太座也是开天杀价!”

  第一次,念真正面而直截地谈到她恋情上的实况,也许我们现今景况相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对方索价若干?”我问,像在谈一宗普通的生意。

  “一亿美元,据她估计,是丈夫的一半身家。”

  我并不知道念真的那一位是谁?她既在金融界任事,怕认识的是什么企业巨子吧!

  这年头,各行各业,各出奇谋,总之趁火打劫似,抢得就抢,实行多有多吞,少有少吃。

  连婚姻个案也如是。

  念真苦笑:“别说资产全缚在不动产上头,要套现简直难比登天,就算有齐现金在手,怎么忍心把心血如此地付诸东流!”

  我无奈地答:“世间实难再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了。”

  念真立即正色道:“现今的女人真利害,使的招数完全属于一石二鸟。我那一位的太座跟麦浩铃大概同出一辙。我们曾见过面、开过谈判,对方笑着给我说:”‘李小姐,千万别说我不成全你,如果是真心相爱的话,钱财是身外物而已,对不对?’“这叫人如何反应了?”

  真是太利毒的一招,一副身家拿出来,为了一个女人。也无疑是硬生生地把沉重无比的责任往那女人肩上搁。将来的日子难过,罪名在什么人身上?不难想象。

  若然不肯牺牲资产,立即就被讥为男的爱得不够,那偷人丈夫的女子,面目无光,且进退两难。继续名不正、言不顺地当情妇,固然委屈。跑掉了,也要得着个战场败北,落荒而逃的恶名!

  这班工于心计的妻子们,要是丈夫移情别恋,算得上是被人家一掌推跌在地的话,顺手抓起的一撮沙,也未免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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