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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页

 

  接听电话的是女佣,非常礼貌地告诉他:

  “庄小姐已经回纽约去了。刚出门不久。”

  “有没有说几时回来?”杨慕天恨自己怎么昨天晚上没有问清楚。

  “没有。杨先生,如果庄小姐有电话回来,我会转告,你曾找她。”

  杨慕天晦气地摔掉电话。

  心上似压着一块铅,整日的轻松不下来。

  从来未有女人能令他稍为烦躁。

  硬说有的话,就是当初认识袁素文时,她那吊儿郎当的脾气,算是相当有效地感染着他的心,以致于在办公时间的空隙内,都会想起对方来。

  对于工作,杨慕天是绝对地投入的。

  他只会分秒必争,而且绝不分心。

  这十天八天,出现史前无例的例外。

  他承认无法全神贯注在工作土头。

  台头的直线电话一响,他就希望是庄竞之。

  可惜,总是卢凯淑,甚而是其他商场的老朋友。

  气得他语音越来越难以维持平和,只差没有大发牢骚地把电话摔掉。

  连秘书邱太都略觉大老板这近日的怪异与心不在焉。

  每次把找杨慕天的电话搭给他,开头他的语气总是兴奋的,一听她报上来人大名,立即沉下声线。

  又杨慕天每次到会议室去开一次会,回来必立即问邱太:

  “有人找我没有?”

  总是听罢答案,就铁青着脸回办公室去。

  杨慕天想,这庄竞之真真岂有此理,竟开始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

  而其实,庄竞之并没有做过什么吧?

  怪人需有理。

  杨慕天深知自己把持不住。

  庄竟之的确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

  杨慕天当然可以向庄竞之的秘书或女佣查问她纽约的电话,但,他不甘心这样做。

  情势跟一般男女瓜葛不一样,杨慕天发觉自己一如恋爱中的少女,这种感觉尤其委屈。

  在追求一事上,总是男的争取主动,因而有领导事件发展的超然地位。然,这次不同了,他明明的处于下风。

  心理上,他无法叫自己表明要把庄竞之追求到手。

  她根本就应该属于他的。

  除了他杨慕天,她庄竞之踏遍全天下,哪儿去找跟她匹配的男人?

  她等了他二十年,就如今,事必要他等她那十天八天,也只好忍耐下去了。

  不必急着打电话找庄竞之,她自会乖乖地送上门来。

  于是杨慕天每日都伸长了脖子,辛辛苦苦地等呀等的。

  仍是毫无音讯。

  这天杨慕天才踏脚入办公室,直线电话就响,他未坐定就抓起来听,有一点的烦躁,

  “喂!”

  “慕天吗?”

  听筒传来庄竞之的声音。

  “慕天,我是竞之。”

  “你在哪儿?”

  “在纽约。”

  “仍未回来吗?”

  “快了,慕天,你听着,替我入一亿元的恒昌洋行。你自己都应该入货。那一亿元,我日嘱纽约银行电汇回来给你。”

  “什么消息?”

  “不必问吧,信不过我?”

  杨慕天没有笞。

  “回来再跟你详谈。只限你五天时间,好好地给我办妥。慕天,听清楚吗?恒昌,入一亿港元。”

  她竟来光顾他,非常斩钉截铁地嘱咐他。

  然后就收了线。

  杨慕天按动对讲机至永盛的财政总监萧达生办公室内,嘱咐:

  “查一查是不是庄竞之已通知我们的银行,做了电汇一亿元的安排。”

  萧达生说:

  “对,老板,我刚刚在另一条电话线跟银行方面证实了这个消息。”

  杨慕天又再传召得力助手,现今在永盛也是负责揸大盘的古有年,到办公室里来:

  “有年,这阵子市场有什么特别消息?”

  “没有呀,水静河飞。”

  杨慕天狐疑地望住古有年。

  “天哥,市场内如有举足轻重的消息,如何会瞒得过你?”

  这倒是实话。

  杨慕天想,庄竞之的消息不知从何而来。

  这近期股市淡静,市场中人埋怨,是被那证监处监管得人人都厌烦起来,因而心灰意冷。差不多所有大户,都在大发有钱人的脾气,地产王老金就曾在电话里头嚷:

  “老弟,别烦我了,现今多买两手股票,就又是交易所,又是证监处跑来查家宅,何苦呢?世界上的钱媪之不尽,难道非股票买卖不成,这种受气钱,今天我们也不必赚了吧!”

  脾气发得太对了。

  有关监管机构聘用比港督薪金还要高的一批所谓专业人员,难道叫他们天天学足广东俗语的所谓“行行企企,食饭几味”,无所事事吗?

  总得要证实自己属于物有所值吧!故而一有风吹草动,就大队人马杀入经纪行,索取客户姓名地址电话,予以调查。市场人都说买股票买得有如买白粉似,有谁愿意贴钱买难受?

  这样子下去,本城这个金融中心怕只会有退无进,商业上的自由不干预政策是历年来最能建设本城繁盛的基础,一旦动摇,为患不浅。

  英国人一向居心莫测。杨慕天想,立坏心肠刊己害人不要紧,最紧要是手段高强。如今证券行业出现的监管情况,是蠢人做坏事,以笨拙的手腕去推翻华资经纪,以为把利益抬到英国入名下去。结果呢,弄至一拍两散,看那红须绿眼在九七以后又能得着些什么利益?

  说来说去,若不是台湾市场危殆,炒家都跑来做过江龙,港股短期必如一潭死水。会有什么突破?

  庄竞之本人却真金白银,实斧实凿地下注,又不见得空穴来风。

  杨慕天想,竞之请他也跟着买进恒昌洋行,是否应该领她的情呢?

  会不会是一个阴谋,害他有所失闪?

  对于庄竞之,还是小心点为上。

  恒昌洋行是英资老字号,表现向来稳扎稳打,不见得有何突破吧?

  当然,也不好走失机会。

  庄竞之要下注一亿的话,自己只奉陪半数,是最妥当不过的。

  若真是庄竞之暗算他的话,她本人也太得不偿失了。

  于是杨慕大把要购入恒昌一事,交给古有年,嘱他小心进行。

  五天之后,庄竞之出现在永盛的主席办公室内。

  她穿上一套深杏色阿曼尼套装,一只黑色仙奴牌鳄鱼皮手袋,没有戴任何首饰,完全一副中环企业家的气氛与派头。

  一坐下来,就问:

  “情况如何?”

  根本是高级行政人员审问下属的语调。

  杨慕天微微一愕,有一丝的不满。

  庄竞之并不耐烦,说:

  “在商言商,你有责任向我报告。”

  说得对。

  杨慕天只好答:

  “这几天逐少入货,股价已升了六个价位。今日已经买够了。”杨慕天看看表,已近三时半。

  庄竞之表示满意:

  “好得很,升了六个价位,那比收购价还要低得多。五天功夫,赚差不多对开,慕天,你满意了吧?”

  杨慕天呆住了,不相信自己耳朵,问:

  “恒昌被谁收购?”

  庄竞之笑说:

  “应该这天下午就宣布了,等会儿你的下属自会向你报告。”她站起来说:“我刚回来,累得很,明天才要你补请我吃晚饭,你一定比我赚得更多。”

  庄竞之这头才离开杨慕天的办公室,那一头古有年就滚进来,骇异地说,

  “天哥,天哥,外传恒昌被美资集团宝隆公司收购,收购价比今天收市价高出百分之八十。今午恒昌就有正式公布,相信明天会申请停牌。天哥,你怎么知道消息都不动手?”

  杨慕天心心不忿,为之气结。

  大好良机,原本可以赚个够,就是如此失之交臂,他若不疑心庄竞之的话,放两三亿进市场去,顶多托高恒昌的价股百分之五十,比起收购价来,仍大大有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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