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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必聪很相信投资周期,股市一如人生,总有低沉时刻,可又总会有蓦然抬头,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日。

  最紧要是在低潮时忍耐得住,支持得来,一旦熬得过去就好。

  为此,对李察波尔交到他手上去的几个大户,荣必聪隆而重之地细心照顾,果然甚见成效。这几个投资户口在半年内的投资总值几乎增加了两倍,等于说作为投资代理的经纪行的盈利大幅上扬。

  荣必聪的个人表现得到极高的分数。

  有一天,李察波尔把荣必聪叫进办公室里来,说:“我今天跟保罗威顿吃午饭,把你的工作成绩告诉他,立即捞到一宗大生意。”

  “是吗?”荣必聪关心地说。

  “保罗威顿手上有很多大客户,由他主宰投资策略,把钱分配到哪一个金融经纪手上,投资于哪一种金融工具,都只看他的决定。故而,不论外汇、黄金、股票、债券等等的经纪都与他保持密切来往,希望能做到他的生意。

  “保罗威顿是华尔街内出了名的无宝不落的凤凰。”

  他肯光顾谁,就证明谁的投资眼光与魄力不弱。能得到保罗的青睐,本身已是一项荣耀,且在行业内能起宣传作用。

  李察波尔把一个档案递给荣必聪,说:“这是你要打理的新客户,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问保罗,他全权主理这个大客户的投资。”

  李察波尔稍稍俯身向前,用手按着那个档案,郑重地说:“把这个客户服侍得妥妥帖帖,我们部门今年的花红一定极为可观。通过他,不难把香港,以至台湾的很多大户投资户口拉到我们手上来。

  “为什么呢?因为这些日子来,香港的政治局面极不安稳,主要是中国大陆闹文化大革命,香港怕被波及,于是人们慌忙走资。只要让他们尝到了投资在欧美的甜头,不怕没有生意。”

  这是个难得的时机,荣必聪晓得把握。他在走出李察波尔的办公室前,是非常爽快而肯定地答应,他必会尽心尽力而为,而且很有把握把这个新户口的投资打理得有声有色。

  然而,当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翻开档案一看,情况就有变了。

  荣必聪赶快地把档案合起来,定一定神,重新再将之打开。

  一点都没有错,新客户的名字正是庄经世。

  由自己去为庄经世管理他的个人与家族投资户口,这是个很大很大的冲击和引诱。

  聪明盖世的荣必聪飞快地就掠过几个念头。他绝对可以让庄经世的投资受损,叫他亏大大的一笔,甚至可以安排他先尝甜头,引他下重注后,才要他一下子摔得头破血流。

  正如李察波尔所言,现今香港人心惊肉跳,不知多想寻求资金的避难所,趁着他们心理虚弱,急谋援手之际,报复前仇,正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没有比叫庄经世在自己手上栽倒了更痛快的事了。

  当然,荣必聪也可能把照顾这个客户的责任推卸,不劳把自己的本事贴补在姓庄的人身上。

  还是,应该趁这个机缘,做好功夫,以祈重修旧好。说到底,庄经世是自己的岳父,且已是刚满周岁的荣宇与刚出生的荣宙的外祖父。

  血浓于水,何来解不掉的恩仇。

  荣必聪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

  枕畔的妻子在哺儿之后,精疲力竭,总是睡得很熟,并没有察觉到荣必聪午夜梦回,惘怅满怀,旧恨填胸,难以入寐。

  经过了多天的心理挣扎,他终于把决策定下来了。只为接到父亲荣恩泽的信,给了他很大的启迪。

  信是这样写的:聪儿:你们一家在美,想是辛劳干活,但心境还是开朗的吧?

  没想到年前迫不得已地远走天涯,异邦谋生,如今却成了很多香港人梦寐难求的出路。

  中国文化大革命令香港的经济与安定都蒙上了阴影,人人自危似的慌忙走资移民。

  我可是泰然处之,老是相信一个道理:今日的福,可能是明朝的祸;今日的祸,也可能是他日的荫庇。

  做人,不能只看目前,必须向前看很多个循环,才能大定人生的顺逆贫富与贵贱。

  总之,眼前的因,未必是因,眼前的果,亦未必是果。世事发展要看我们的造化,而造化又得端视我们做人的宏量……阅函至此,荣必聪的胸怀开拓了,思路清晰了。父亲的一番话,令他决定在商言商,公私分明。

  不能把昨日的仇恨与怨怼,牵引到今日的工作上头。

  为了报复,把分明可以替庄经世赚到的钱亏蚀掉,赔进去的还有自己的商场名誉,平白地委屈了自己的本事与才干,让辛苦积累的功勋蒙上阴影,太不值得了。

  就把庄经世视为一个普通的客户去尽心照顾好了。

  主意立定之后,整个人也畅快起来,更投入工作。

  果然,十个月下来的投资业绩斐然,由此而获得保罗威顿拨来更多的户口与投资金额,荣必聪拿到的花红与薪酬实在令他喜出望外。

  保罗威顿对他说:“怎么样,钱赚到了,是不是准备押在自己欲投的股票之上?”

  荣必聪摇摇头,说:“不买美国股票。”

  “什么?”保罗威顿问,“有比你预测上扬的美国股票更好的投资目标吗?”

  “有。”

  “是什么?”

  “香港地产。”

  “你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对你或未必尽然,对我是百分之一百。”

  “为什么?”

  “你是美国人,我不是,我总要回去寻根的。如今辛苦赚来的钱原本就打算用作本钱,好好地在香港搏一搏。你看,如果我把这些积蓄放在美国股票上能赚得的那个百分比,对我的前途与生活能起什么催化作用,还不是像现在的有日过日。我把钱押到最低潮的香港地产去,输了,在美国不见得我生活不下去;赢了,我就回去大展拳脚。”

  “你真有回去的打算?”

  “只待机缘而已,那是我的故乡,我是在香港出生的,有与生俱来的情分。且还有一口冤枉气,早晚要把它出掉。要出掉这口气,最切实的办法无非在于强化自己。”

  第8节 能否称王,全仗胸襟

  保罗威顿一听,过来拍拍荣必聪的肩膊,说:“就是这句话了,能否成王,全仗胸襟。我给你打理庄经世的投资户口,原以为你还带了三分要吐气扬眉的成分在里头,如今连这个疑虑也没有,可见你真是将帅之材,有容人律己的厚量。老弟,你前程无可限量。”

  “尽心尽力而已。”

  “好,我告诉你,老弟,你回港发展的机会来了。”

  保罗威顿没有告诉荣必聪,那个机会是什么。

  倒是家里头的庄钰茹给他报告了一个骇异的消息,钰茹对丈夫说:“我收到母亲拨过来的长途电话,她跟父亲要到纽约来,父亲公干,她是特地来看荣宇和荣宙。”

  “你父亲会来见他们吗?”

  “母亲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是的,既来之则安之。

  缘分只可以相迎,不能相拒,亦不可强求。

  庄傅秀珠来探望女儿与外孙儿的那一天,荣必聪不是有意回避,因为不是假日,他必须上班。

  周一到周五的纽约华而街从来都是繁忙拥挤热闹墟场似的,在其间干活的人只恨一天没有四十八小时。

  一旦接触到那个分秒可以定成败输赢的股票市场,时间急逼得活像一眨眼就过。

  正当荣必聪埋头苦干之际,保罗威顿摇电话来,说:“我在大堂,准备跟一位客户上来探望你,你有空出来把他带到你办公室内细谈他的一个计划吗?我刚好另有约会,没法子招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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