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勋望着荣必聪,他知道这就是为他安排的第一步。
这个安排无疑是使他惊喜交集的,三十亿元的投资机构,让他当董事总经理,虽仍由荣必聪遥控,但山高皇帝远,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等于是让他独当一面了。
戚继勋暗地里留意在座各人的反应,都面带笑容,他吁了一口气。
不敢说是众望所归,只是荣必聪果然压得住阵。
他这一言堂的威力似是长存。
荣必聪再加几句:“这荣氏机构的附属公司,从筹备组工作开始就由继勋办,至于其他董事局人员,我想好了再请荣氏母公司董事局批准。我想荣宇与荣宙二人中间,应该有其中一人参与,好多接触中国市场吸取经验。我是比较属意于荣宇多一点点,再看吧!”
会后,荣宇私下问父亲:“爸爸,你真打算让我与戚继勋合作?为什么不让荣宙去?他是男孩子,比较适合在外。”
荣必聪道:“我的看法刚相反。就是要你较长期地留在那些有待开发的地区做事,才会更明白世界艰难。什么叫做口含银匙而生,身在福中不知福等等,都可从生活中体验出来。况且……”
“况且什么?”
荣宇听到父亲的这番解释,并不太高兴。
“况且继勋与你相处比较容易,荣宙的太子身份,对继勋可能产生心理掣肘。”
“你很为继勋着想。”荣宇有点酸溜溜。
“对,从来都关心他。”
话就到此为止了,荣宇没办法再问下去。
说实在的,能把一半精力时间放到中国西北去投资,也是大开眼界的事,况且三十亿不是小数目,这项投资一定要押得准,现在荣氏的发展是直接影响她的资产。
戚继勋是不是一个人才,这是成败的关键。
连荣宇都有这个顾虑,荣必聪必然也会有。
他也断不会如此草率地就让戚继勋独自面临巨大挑战,老早巳计划好为他放置几个一流行政营业大员,辅助他承接大任。
第3节 从极端的成功阶段直往下跌
荣必聪最亲信的属员是荣氏母公司的副主席潘天生,他把要好好栽培戚继勋的心意坦率地告诉潘天生,并问他意见。
“天生,你看是否要派给他一营劲旅去打这天下了?”
潘天生点头:“必须如此,继勋勤奋有余,经验不足,一有大事当前,他可能不敢排众而上,把风险顶下来。”
“你的看法很对,他有智慧,但缺勇谋,我们要设法补他的不足。”
“是的,西北各省的连锁计划工程场面浩大,他一下子背了这个责任在身,不只是公司的盈亏问题,而且牵涉到他个人的成败关键。”
潘天生是一语中的,证明他是眼光敏锐、智谋独到的人,难怪在荣氏企业如此受重用。
荣必聪自知是在冒险。
在行政艺术上,不可胡乱把一个称职的主任升为经理,因为,有可能对方在处理较低层次的业务时,非常得心应手,但一旦升了职,就掌握不到高层面的营运要诀,败下阵来。
失败了,固然令公司蒙受损失,而且,也必然会大伤当事人的信心。公司的盈亏对比之下仍是小事,因为总不至于一败涂地;但个人从极端的成功阶段直往下跌,尝受失败,可以变成万劫不复。
故有些父母,明知儿女学业成绩彪炳,也不答应让他做跳班生,就是不要冒此恶险。
荣必聪怎么会不明白这番道理。
戚继勋无疑是极好的一名主席行政助理,但他是否是一个能独挑大旗、运筹帷幄的商场主帅呢?那就是一个问号了。
或者戚继勋会成才,但要过一段时日。
荣必聪如此迫不及待,破格提升,必有他的理由。这个就算亲近如潘天生,也不便问。
不开口问,并不等于潘天生不会自行揣度,他也难免认为市场内的传言可能有几分真。
怕是荣必聪跟邹小玉有什么暖昧关系,小玉被逼自杀死了,留下来的一番,荣必聪便要向戚继勋交代。
天下间最令人信服的交代,不是语言,而是行动。
因为行动代表实惠。
就是有着这重微妙的关系,荣必聪才要如此栽培戚继勋,正如他对潘天生说的:“这事,只许成功,不容失败。”
成功的是生意,也是人才。
潘天生差一点就答:“挑大旗的人如果是在商场内有斤两有经验有成效的大帅之才,成功在望。现在呢,是绕了一个大圈子,有直路捷径不走,偏要跑崎岖山路了。”
当然,他没有如此坦白,很多事心知足矣,还是向着老板已定下之目标进发为宜。
而且,潘天生知道荣必聪跟他做闭门会议,就等于把上方宝剑交到他手上去,要他暗地里辅助戚继勋成功。
换言之,戚继勋的成败与他在荣必聪跟前的荣辱已划上对等符号。
他非竭心尽力地扶助戚继勋不可。
于是,他在一个星期之后,就呈交了一张人才的清单给荣必聪,再向他解释,放哪一员猛将在哪一个位置上,以确保所有商业环节都有把守的人。如此,就能相辅相成,把戚继勋这个“幼主”捧起来了。他本身如果也有才具,将来总有一天真成大器。
荣必聪一听潘天生的铺排,非常开心,大赞:“天生,你真是行政天才。”
“荣总,跟你这么多年了,总不至于还在耍三脚猫的功夫吧!”
在财阀巨富的身边做事有一个法宝,永远不要让自己的功荣与风头盖过对方。
绝对不可得意忘形。
历史是教训,太多自满骄矜终于引致灭亡的例子了。
权出自上,这四字真言,必须谨记笃行。
潘天生之所以能在荣氏企业内以一个外姓人、一个家无余荫的苦学之士,可以稳坐第二把交椅,长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只是本身有才干,也是他深明深信自古以来君臣相处之道。这么闲闲的一句话,荣必聪故意说出来,安抚下属;潘天生也刻意地回敬,以示尊重。
世纪末商场内的人际关系就是如此细腻得出神入化。
“天生,”荣必聪问,“这名单内所有的人选都是自荣氏企业内抽调的,只有一位副总经理人选的名字,我很陌生,夏童,是我们荣氏机构内的人吗?不是吧!”
“不,不是的,她是杜柏和手下的一员猛将。”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挖角。”
“只好如此。”
“杜柏和是我的朋友,如果可以避免的话,就不必来这一手吧!”
大机构之间,抢生意与抢人才,都是禁忌。
当然,在商言商,所谓禁忌,也是经常地有人去犯着,不足为奇。
正如荣必聪表示,可以避免的就不必多此一举,否则,战场无父子。
“现在人才难求,如果在市场上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比夏童更适合肩此重任的话,我也不会令杜柏和为难。”潘天生说。
“为什么非要夏童不可?”
荣必聪隐约记得这夏童的名字,是近日商场内出色的后起之秀,她的营商手腕与行政学问,令杜柏和的机构在近期几笔大生意上都表现出色,业内人士无不翘起大拇指说:“全靠夏童有魄力、有胆识。”
一个女人有魄力、有胆识,真是太不简单的事了。
而且她相当年轻,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在商场上应该是“童军”。
潘天生除了对夏童的能力欣赏之外,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他解释道:“荣总,现今小戚最欠缺的是名望,这就牵涉到最基本的一重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