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京城中人人畏之如虎,以一张利嘴出名的刁蛮女子花巧语吗?她看起来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可怕骇人,想来必定是传闻夸大了。
“刑神捕,久仰大名,不知今日您造访有何指教?”花巧语细细打量着他,面上虽是带着有礼的微笑,眼中却藏着防备。
这男人貌生得是端正英俊,可神情却太过冷漠,尤其他那双鹰眼,锐利而有神,光看就教人心头泛寒,不愧是天下闻名的“神捕”,那股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绝非常人能及。
“实不相瞒,在下是有事想请教花姑娘。”刑慎心里突地一窒,对她那坦然的目光感到有些许的不自在。
怪了,他身为总捕头,众人对他皆是敬仰而畏惧,但这花巧语却敢如此直视而不移开视线,她的胆量算是他见过女子中相当不错的。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好特别,又大又亮,充满慧黠之光,恍如能看透一切般,令人不由自主地为其所吸引。
“请教我?”花巧语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抹诡光。“是和刑神捕失剑之事有关吗?”
他一怔──
“你知道这件事?”
“不只我知道,此刻怕是全京城的人都晓得了。”花巧语巧笑嫣然,笑容中还带着些许调侃。
刑慎俊面一红,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
“花姑娘果然正如传言中聪明伶俐,既然知道在下的来意,那就有请花姑娘告知一阵风的下落。”
花巧语笑吟吟道:“真是对不住,恐怕要令您失望了,因为我并不知道一阵风的下落。”
她打量着刑慎面上一闪而逝的暗红,猫眼闪闪发光,兴味盎然。
没想到他脸红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可惜一下子就消失了,若是让人知道这冷面神捕也会脸红,只怕个个都会讶异得合不拢嘴呢。
“真的吗?”刑慎蹙起眉,对她的话感到存疑。
“当然,小女子我对官府的律法十分清楚,刑神捕既是为了查案而来,我又是奉公守法的小老百姓,怎敢有所欺瞒?”她双目微眯,对他怀疑的口吻感到有些不满。
刑慎沉声开口:“花姑娘,在下明白你和一阵风是极好的朋友,但掩护罪犯是犯法的,你千万别以身试法,一阵风可是曾偷盗皇宫物品的重犯,与他多有牵扯,只会对姑娘不利。”
花巧语面色一沉,冷冷道:“刑神捕,请注意用词,若是您再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就莫怪我失礼了。”
“你!”
刑慎眯起眼,紧抿薄唇,强压下心中的不悦。
“花姑娘,在下并非想为难你,只是一阵风恶行重大,更是朝廷要犯,你若是知道他的下落,请千万不要隐瞒。”
“刑神捕,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同你说过不知道了,这是你唯一能从我口中得到的答案。”
她恼怒之下,口吻也失了该有的礼数。
“花姑娘……”
刑慎仍想追问,花巧语逐客令已下──
“来人,快替我送刑神捕。”
仆人们应声进入大厅,却见刑慎脸色一变,厉声道──
“退下!我今日乃为查案而来,谁敢阻拦?!”
她好大的胆子!
他刑慎可是堂堂京城衙门总捕头,岂能任她三言两语打发?!
不过在恼怒之际,也不得不为她的勇敢而感到佩服,以往见着自己这般冷酷威严态势的人,无不心生恐惧、瑟瑟发抖,哪像这样毫无惧意,丝毫不为所动,她真的很特别……
站在大厅旁的仆人们惊骇于他的凌厉威势,纷纷立正原地不敢上前。
花巧语冷笑道:“刑神捕,恐怕你弄错了吧?这儿是花府,你要找的是一阵风,而他并不在这儿,这儿也没有任何有罪之人,还是,你为了挽回所剩无几的颜面,想将无辜的我押入大牢以严刑侍候,好屈打成招……”
他一听,愤怒截断话语驳斥:“胡说!我刑慎岂是如此下流无耻之人?!”
花巧语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淡淡一笑。
“说得是,你品性清高、举止方正,自然不会使这等卑鄙手段,更不会强逼我这清白无罪之人,对吗?”
“你!我……”刑慎一窒,想反驳却无言以对。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威吓:“花姑娘,我的口才比不上你,但我有的是恒心与耐力,终有一日,我一定会捉到一阵风!到得那时,将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清白无罪。”
花巧语冷哼了声,“好,我也很想祝你心想事成,不过,依你连随身佩剑都能被阿风轻易偷走的情况来看,我想,这对你而言似乎有些困难哪。”
“你!”他强忍下怒意,转而质问:“阿风?你和那一阵风既然如此亲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下落?”
她嗤之以鼻地诡笑,“我和阿风交情好不好是一回事,知不知道他的下落那又是另一回事,难道本国律法中有规定,朋友一定要知道彼此的行踪吗?”
刑慎怒极反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对,律法是没有规定。”
“你知道就好。”花巧语笑得愈发灿烂,洋洋得意,继而转向一旁的家仆吩咐道:“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快来送客。”
刑慎深深望了她一眼,黑眸蕴着难明的情绪,冷冷拒绝,“不用,我自己出去就行了,花姑娘,日后再会。”
“不送。”花巧语扯嘴一笑,眼底有着熊熊怒火。
什么再会?
谁要和他这冷冰冰的硬石头再会?!
她才不想再见到他!
第二章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京城里灯火处处,已是黄昏时分。
花府大厅中,一名相貌清雅的中年文士坐于桌旁,笑吟吟开口:“小语,听说今天刑神捕来找你是吗?”
花巧语眼儿一瞪,没好气地应道:“嗯。”
花寡言微微挑眉,眼中奇异光芒一闪而过,笑着又问:“然后,你将他赶了出去,没错吧?”
“对,他要是敢再来啰嗦,女儿照样会将他赶出去。”她答得理直气壮,毫无转圜余地。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花寡言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语气却十分坚定。
她蹙眉反问:“为什么不行?”
花寡言劝道:“小语,爹和官府中人素有来往,那刑神捕性情刚毅、为人正直,上门只是为了查明案情,你又何必为难……”
唉!真是不巧,由于一早有事外出,未能亲自接待,实是遗憾啊。
“爹!”她愤然打断话。“可是他是来捉阿风的,阿风是女儿的好朋友,于情,女儿得顾及朋友道义;于理,女儿也的确不知道阿风的下落,所以不管从情理哪一方面来说,女儿确实都帮不了他。”
“小语啊,爹是要你给他多留些颜面,他既然都已经上门来了,你说话的语气也总得客气些啊。况且,这回你那朋友是做得过分了,什么人不好偷,偏偏偷到刑神捕身上,也未免太小觑官府中人了。”
花巧语闻言,心里当然知道是好友有错在先,却又忍不住辩解──
“爹,女儿了解阿风的性格,他只是贪玩了些,绝没有恶意的……”
“小语,爹明白你那些‘麻烦’中的朋友不是坏人,不过,你和他们出身不同,老这 和他们牵扯下去也不是办法……”
花寡言担忧地望着爱女,甚是烦恼她的将来。
在家世代皆出状师,人人都生得一张舌灿莲花的利嘴,这孩子虽生为女儿家,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可他这个做爹的骄傲之余,却也不得不为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