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慎尚来不及开口,花巧语已自顾自地说道:“据我推断,你八成只说明了来意,然后她便要求和你赌一局,可依你那正直性子铁定是不愿意,不过她却坚持,若你不赌,就不透露任何事,对不对?”
刑慎一怔,对她那活灵活现的描述感到讶然不已。
“你怎会这么清楚?是听到消息了吗?”
昨天他可真是被那萧常笑给吓到了,只听过这世上有逼供、逼婚,哪见过有人逼赌的?
可偏偏,他就遇上了。
逼人的是萧常笑,被逼的是他,这“麻烦”中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没有,我只是太了解阿笑的怪性子了。”花巧语笑眯了眼,脑中已开始想象当时的场面。
阿笑那女人好赌成性,能赌从不放过,而且最可怕的还是──逢赌必赢!
她兴致勃勃地追问:“如何?你和她赌了吗?”
刑慎对那困窘之事本不想再提,但瞧她双眼发亮地直盯着,期待他的回答,挣扎片刻,他还是顺了她的心意,闷声答道:“没错。”
她秀眉微皱,娇声埋怨:“讨厌,你怎么不先通知一声?我好想到现场看看,那光景一定有趣得紧。”
“我……”
见到花巧语那难得的女儿娇态,他心中一动,急忙移开眼,不敢再多看,因为一向平冷的心湖,此时竟泛起难解的微微波潮……
“怎么样?”
她没发觉他的异状,娇小的身子凑得更近了,说话的声音也放柔不少,一心只想了解昨天的“奇景”,完全忽略了此时两人太过靠近的暧昧距离。
刑慎耳畔听的是她温柔的声音,鼻间充斥的是来自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一时间,只觉一颗心顿时跳得飞快……
他皱起眉,完全不能理解心中那莫名的激荡所为何来……
“刑慎?”
见他仍不回答似是出了神,感到不解的花巧语试探性伸出手,想唤回他的注意力。
谁知,她的手还未碰到,他竟猛地站起身,迅疾抱拳一揖──
“花姑娘,在下突然想起有一要事急需处理,不能久留,先告辞了!”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急促,恍如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追着一般。
花巧语见状,呆楞在原地,半晌过后才稍稍回神,而一张清秀小睑也已气得通红。
这……这算什么啊!
他们话都还没说完,她也还有事情想问,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掉?!
更何况,还是他先找上门的,如今却这般突兀离开?根本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嘛!
好,这可恶的硬石头,这笔帐,她可是狠狠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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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金色的晨光自雕花窗棂中射入,映得一室明亮耀眼,好不璀璨。
这清爽的早晨,本该是振奋精神的大好时辰,可花巧语却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神色沉郁。
见她搂紧丝被,耍赖似地不肯起身,站于床旁的妙儿忍不住轻声禀告──
“小姐,现在已经不早了,您该起床梳洗了……刑神捕还在大厅里等着呢。”
花巧语微微蹙眉,咕哝着:“谁理他,让他等去。”
只是,她嘴上虽是这么说,身体却已起身下床、梳洗更衣。
她在心底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不是因为想见他,而是不想懦弱地逃避他。
妙儿微笑道:“小姐,这刑神捕好大的耐性,这几日来天天都上府里找您,从未间断过,简直比上衙门还勤呢。”
花巧语眨了眨大猫眼,冷啐:“那是他无聊兼脸皮厚,从来没见过谁这么烦的!”
“可是我倒觉得刑神捕很与众不同呢,先不说那下动如山的沉稳气势,光是他能忍容小姐您的嘲讽这点,就很了不起了。”
妙儿的眼中满是敬佩,神情无限景仰。
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老是见到小姐把人骂得逃之夭夭,只要是曾被小姐挖苦过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哪像刑神捕还天天上门来。
花巧语轻声一斥:“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装聋作哑的本事比别人好些罢了!”
妙儿捂嘴笑说:“这就够厉害的了,您不觉得和前几天总是被您骂得落荒而逃
的狼狈模样比起来,他算是有进步了?至少,已经没再被您给骂出门去,不是吗?”
“可是他真的好烦人。”她叹了口气,神色无奈。“那张冷冰冰的臭脸看了就讨厌,问话的口气也不会温柔些……”
他总是用质问犯人般的强硬口气对她说话,那样的态度让她好不舒服,要是他的神情语气能再温柔点,那该有多好……
突地察觉到心中这陡生的荒唐念头,花巧语不禁为之一凛,暗自心惊。
真是的!她在想什么啊?!
都是爹之前说的那番瞎话害她胡思乱想,他本来就是为了查案而上门,对他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能帮他捉住阿风的线索而已,又何必多想。
一思及此,花巧语即打起精神,换上自信笑脸。
“妙儿,你看着,我今日一定要将他骂出门去,让他不敢再上门来。”
“是,妙儿拭目以待。”
妙儿虽是浅笑以对,可心中却不置可否,因为这几天来,小姐每次都这么说,然而,刑神捕也依旧是天天上门。
依她看来,小姐和刑神捕之间的这场角力,可有得拖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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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府大厅里,刑慎端着青瓷茶盅,优雅地啜饮,神情看似沉稳,可那双内敛的眼中却藏着一丝焦急。
直到一抹娇小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底,瞬间才化去其中的浮躁难安。
他正想起身问好,可花巧语却抢先开了口──
“刑神捕,你未免太清闲了,难道衙门中没事好做吗?你老往我家里来,若是误了该做的例行公务,怎么对得起那些仰仗你维持治安的平民百姓?尸禄素餐不觉得可耻吗?”语气极为不善。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诸多“磨练”,刑慎早已习惯她的利嘴,他不为所动,淡然应道──
“姑娘不必担心,近日来京城平静得很,正奸让我专心捉拿一阵风。”
她眼儿一瞪,没好气地冷哼,“平静?哪里平静啊!像我家成日就有个不长进的人肆意进出,偏偏这人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出去,烦得我好不安宁。”
刑慎鹰眼微眯,“花姑娘,我捉拿一阵风是因公办案,而你是犯人的朋友,找你探询问犯人相关一切乃是合情合理,若是你肯早日说出一阵风的消息,在下绝不再来叨扰。”
“因公办案?”花巧语眉头深颦,猫眼燃起怒火,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你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明明就是因为阿风偷了你的剑,你面上无光,所以才如此执着于捉拿他,成天摆着正事不做来烦我,根本是因私害公。”
“不是的!”他急急解释,不愿她以为他是心胸狭窄之徒。“此事关系重大,一阵风盗走我的剑,这就是犯法,而且我身为京城衙门总捕头,随身佩剑却为贼人偷盗,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耻辱,也连带羞辱了京城衙门,若是捉不回一阵风,要怎么向信赖我及衙门的百姓交代?”
见他目光比以往更为沉肃,言词也恳切不已,生平第一次,花巧语的心竟大受震撼,她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她当然了解他的苦处,和他见面数次,他追问的态度严肃却不粗鲁,她可以感受到他冷酷外表下,那负责又认真的正直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