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有让长老担心的时候?这倒奇了。” 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自帘幕后传来,人虽未至,笑声已先到。
一名身着青衫的美丽女子缓步踏入厅内,她双眉弯弯,生得一双含媚杏眼,俏面带笑,两颊有着迷人的深深酒涡,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罗刹弯身行礼,“罗刹拜见鬼王。”
原来令武林中人敬如神、畏如魔的鬼门鬼王,竟是个年约二十的娇俏女子,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
鬼王微笑,“辛苦你了,到现在段家仍不知道是谁杀了段英武,如今武林中出现不少传言,当然也有提到鬼门,不过全是些没有根据的消息,我鬼门依然保持着神秘,武林中人也仍对鬼门畏惧不已,这样就够了。”
她对着四名长老笑逆:“长老们,别老这么爱教训人,罗刹辛辛苦苦完成了任务,应该给他些鼓励才是,还不快将那‘好消息’说给他听。”
“鬼王的意思是?”罗刹有些心惊,他对鬼王的性情知之甚深,别看她表面上笑意盈盈,其实一肚子鬼主意。
铜长老大笑,“罗刹,我们已经决定在你和夜叉当中挑出一人,作为鬼王的未来夫婿,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呢。”
罗刹又是一惊,背上冷汗涔涔,可尽管心中惊疑不定,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心思,勉强笑道:“是,铜长老说得是,这的确属下的殊荣。”
“说得好。”鬼王噗哧一笑,杏眸闪过一抹诡意。“你和夜叉都是鬼门中一等一的人才,年少英俊不说,武功也好,头脑又聪明,能与你们其中—人结为夫妻,我好开心哪。”
她这番话让四位长老听得是眉开眼笑,连性情冷酷的铁长老也露出笑意,只有罗刹面色苍白,背上的冷汗愈流愈急。
只可惜,长老们开心不到片刻,鬼王话锋立转,轻叹道:“不过,我体质过于冷寒,还不适合成亲生子,所以亲事得再延后。而且,你和夜叉都那么优秀,让我好难抉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当然是选夜叉!”
“当然是选罗刹!”
金长老与银长老同时抢道,可属意的人选却恰恰相反。也难怪他们意见相左,因为金长老是夜叉的师父,而罗刹却是银长老的爱徒,两位长老难免心存偏私,想为自个儿的徒弟美言几句。
两老一柔、一刚,早已互相看不顺眼,如今更是火上加油,立时吵了起来。
“你那夜叉有什么好!当年犯了门规,居然带了个天杀的丫头在身旁,如今那丫头生得亭亭玉立,两人又成天混在一块儿,谁知道在搞些什么引我鬼门可是一夫一妻制,鬼王夫婿可得对鬼王忠贞不二,你那夜叉第一个就不合格!”
“你说什么!我们夜叉好得很,他和那丫头是师徒关系,才没有什么暧昧!倒是你那罗刹才古怪,一个男人生得那么美做什么,浑身又都是毒,若是不小心毒害了鬼王,你来负责吗?”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另外两老则杵在一旁看好戏,谁也不愿蹚这淌浑水。
罗刹静立一旁,在听到金长老指责的话语时,隐于面纱下的唇勾出一抹苦笑。
金长老说得对,他根本不可能有成家立业的一日,自己身上怀的剧毒根本让人无法接近,而他也不奢求有人能相伴一世,只盼能住鬼门中静静了却残生……
“你们两老说得都对。”鬼王微微一笑,看似温和,实则诡邪。“正因为他俩各有优缺点,真的教我好难选择。我看,再多给我—些时间,让我仔细想想好了。”
时间愈多愈好,只要有时间,她就能完成自己策划多年的计划,到时,谁都无法再控制她!
鬼王这番话,让金长老与银长老瞬间安静下来。
铁长老皱眉道:“可你早已年满二十,按门规是该成亲了……”
“可我的身子尚未准备好,而夫婿人选也未确定,婚事当然得延,难不成要找同时嫁给两个人吗?”鬼王巧笑嫣然,话却说得极为犀利,让长老们哑口无言,难以反驳。
罗刹望着鬼王那从容不迫的笑容,心下了然,明白鬼王与自己一样并不想成亲,所以才会藉故推托。
如此看来,他也用不着担心了。
他紧绷的心猛然放松,掠过一丝释然与欣喜,就在同时,他脑中瞬间闪过一张俊俏秀雅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齐异那与他朝夕柏对、日益熟稔的面孔。
是了,并不是没有人能陪着他,这些日子里,齐异不是一直陪着自己吗?而且,和齐异在一起时,他觉得很自在……
一想到齐异,他的心便隐隐约约地紧缩起来,并不难受,也不是痛苦,而是某种奇异而难以形容的甜蜜。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如今,竟对一个比自己小上数岁、而且还是同性的人产生这种异样的感受。
他究竟是怎么了?
不管齐异穿起女装有多好看,也不管齐异对他有多好,两人终究是不可能的,他……不能、也不该对齐异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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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走出树林时,天色已亮,白茫茫的晨雾仍未敌去,雾气染得他的衣衫微湿,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冷意,因为他心中只想着一件事——
他想见齐异,好想、好想,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想见齐异,只知道这样的心情愈来愈无法克制。
“你回来了!”守候已久的齐异一见到他,喜形于色。
“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他深望着齐异,心绪复杂,纵使心中行千言万语,却无法言明。
此时,他很庆幸自己戴着面纱,不会让齐异瞧见他尴尬的神色。
他什么都不能多说,更不能表现出这份惊世骇俗的特殊情感,因为,齐异不仅对他无心,更与他同为男性,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他的,何况,他身为鬼门之鬼,早与情爱绝缘,加上他身怀剧毒,根本无法与任何人在—起……
这份感情,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嗯。”齐异不知他心思百转干回,只一心欢喜着他依约回来。
等他坐人马车内,齐异一扯缰绳,马儿便嘶鸣扬蹄,迅速前行。
一路上,罗刹绝口不提在鬼门中发生了何事,齐异也不开口询问,两人静静地上路,再次回到谷中。
直到进入木屋内,罗刹才开门:“我有新的任务。”
齐异神色不变,问道:“有时限吗?”
“三个月内要完成。”罗刹眉目低敛,语气缓和,却藏着某种压抑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可能……是他害怕齐异会发现自己亟欲隐藏的情意——一份永远不容于世俗的情意,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份永远不会为齐异所接受的情意。
“地点呢?”齐异虽注意到他的异样,却以为那是由于他刚从鬼门回来的缘故。
“京城。”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罗刹凝视苦他平静的面容,深思地问道:“你不问我去京城效什么?是不是去执行杀人的任务?”
“我一向不干涉与自己无关的事,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执行任务时,我是不能干涉的。”齐异说得理所当然,毫无迟疑。
其实,他不是不好奇,而是约定就是约定,不能违背。若是多问,怕又会惹得罗刹不悦,那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