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奇怪的,范修罗这种歧视女性的态度并没有吓跑女人对他的爱慕;他的韵史不断,身边的女人也不停更换,但他对女人绝情彻底,女人只是也排解无聊,甚而发泄的工具。有一个女人百般缠他,以最柔弱的姿态惹人可怜,他非但不知疼惜,反而不胜其烦,干脆搬家了事,伤透了不知多少为他死心塌地的可怜痴心。
儿子这样践踏女人的柔情,范太太也无计可施。不过总是自己生的,她了解他的为人,虽然他骄傲自负,但相对的,也是绝对负责的男人。只是,坏就坏在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加上他骨子里对女人的不信任,才会那么瞧不起女人,殃及天下所有的女性。连带的,对他自己的婚事也不甚着意。
本来对于范修罗的感情问题,范太太早放弃过问,也不管他究竟结不结婚,但纸牌的预示带给了她某种启示;她看看胡未央,顽皮的心雀跃地跳动着。
她拉着胡未央,左瞧右瞧,眯着眼笑,瞧得胡未央不知所措。她的占卜从来没有出错过;她只担心,胡未央个性自我,讨厌受别人的命令,如此一来,一场小小的波折只怕是免不了。
“范太太,你干嘛一直盯着未央瞧?”王德琳觉得很奇怪的问。
“没什么。”范太太笑眯眯的,让人猜不出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喊了李婶一声说:“李婶,难得修罗回来,多准备一些酒,大家今晚好好热闹一番。”
“太好了!有好酒可喝了!”四个女人兴奋地欢呼起来。她们觊觎范太太珍藏的美酒很久了,今天总算可稍解一点酒馋。
尤其是胡未央。她抽烟、喝酒成了一种习惯,有什么苦闷就躲到酒吧里喝杯威士忌加冰块,就算不醉也解千愁。虽说还不至于酗酒成瘾,但血液对酒精的呼唤总是很期待。想想古今文人诗家,那个不喝酒?她是写文章的人,自然有这种血统存在。
然而范修罗却是紧皱着眉,一脸的嫌恶。他也喝酒,却认为女人不该喝酒,而是在一旁温酒、端酒伺候的。他叫住李婶说:
“李婶,不必准备酒了,帮我温一壶茶就可以。”
这盆冷水浇得四个女人全瞪着眼睛看着他,李婶更是不知所措;她一向不敢违逆这个大少爷的话,但范太太又是那么交代……她为难地看看范修罗,又看看范太太。
范太太对李婶使个眼色,拉着范修罗走进餐桌,柔语带笑说:
“你不喝酒那就吃菜好了,但我们可要好好喝几杯,德琳过两天就要搬离这里,大家顺便为也饯别的。”
“没关系!范太太,范先生既然这么说,就别太勉强了。”王德琳急忙说。
胡未央在桌底下踢了她一脚,脸上却竭力保持礼貌的微笑。她心里早咒骂了范修罗不知多少回,好不容易才能喝到范太太珍藏的佳酿,就这么被他一口否决掉。可恨!他为什么偏偏是范太太的儿子!
“别在意修罗,他很明事理的。”范太太又是那种眯着眼的笑,吩咐李婶准备酒。
胡未央眼睛发亮,充满期待。等李婶一把酒拿来,她立刻接过去,殷勤地为大家倒酒,殷勤地劝酒,自己不忘先贪喝几口。
“学哲学的人常说‘哲学就是整个人生’,依我看来,美酒和佳肴才是整个人生。”两杯下肚,胡未央心满意足地歌颂起佳肴美酒。
“好女人是不喝酒的。”范修罗冷冷地泼她冷水。
“是吗?”胡未央挑挑眉。“那么,范大少,请你举个例子,古往今来,你所谓的‘好女人’出土过几个?”
这些话惹得范修罗剑眉紧皱,脸色微青。
钱杜娟和孔令珠在桌底下踢踢胡未央,叫她闭嘴,没事还是少得罪范修罗的好。胡未央识趣地闭上嘴巴,闻香品酒,自斟自饮,自己跟自己干杯。
范太太眯眼一笑。她这个儿子向来被女人奉承惯了,如今有一个胡未央对他如此反抗,以他的个性,必定会有一场纠缠。纸牌已经预示爱情纪事了,就看他们之间怎么发展。
“修罗,”范太太说:“你今天来得正好,我有事麻烦你。”
“什么事?”范修罗连喝了好几杯酒。好好的美酒被这些女人糟蹋了,实在是浪费。
“我接到修美的来信,她邀请我去她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已经答应了,预定下个月初就过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流星别馆’就交由你管理,你得帮我好好守着这个家。”
“范太太,你要出国跟范小姐一起住?那我们怎么办?”孔令珠担忧地叫出来。
“别担心!你们尽管安心住下来。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会请修罗管理别馆,不会对你们有影响。”
“可是……”钱杜娟犹豫着不敢开口。她和孔令珠有同样的担忧,别馆一旦易主,尽管是范太太的儿子,只怕日子不再像现在这么好过。
“我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范修罗说:“有几个建商跟我联络过,出了很高的价钱想买这块地皮。我看干脆把房子卖了,别再经营什么别馆,那根本是自找麻烦。再说,我自己的公司那么忙,那有多余的时间来管这间房子。”
“不行,我绝对不卖。”范太太平静的说,但语气很坚定。“这是你爸爸留下来的房子,我要一辈子守着它。不只是我,还有你,你的孩子、孙子,都要好好守着它。”
“如果要把这间房子交给我,那就随我处置。”
“如果你敢把房子卖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母子两人互不退让,一样的固执。范修罗毕竟是儿子,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不说话?那就表示你答应替我管理别馆了!”范太太喜孜孜地说。
范修罗不置可否。现在他不想跟他母亲争辩,等房子交到他手中,怎么处置就随他高兴了。
范太太频频招呼大家吃喝,自己却只沾唇润了点酒而已。她看大家酒兴正酣,突然朝李婶招手,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这样不太好吧……”李婶犹豫片刻。
“这样有什么不好?难道你想看少爷继续荒唐下去?有对象他就会认真了。”
“可是──用强的来──这么做──胡──那个小姐她──”李婶嗫嚅不安,顾虑一箩筐。
“别担心,少爷是负责的人。快去把东西拿来!”
李婶回房转了圈,出来时手中又多了一瓶陈年醇酒;但仔细看,封口已被拔开。
她替每个人倒了一杯酒。范太太眯着眼,笑吟吟地频频劝酒。胡未央追酒贪杯,连连喝了好些,醉态可掬;范修罗也在母亲频频劝酒下,喝了相当的酒液。
“好酒……”胡未央喃喃低语,感觉越来越模糊。
“未央,你怎么了?这样就醉了?”钱杜娟和王德琳摇摇胡未央。其实她们两个也喝得差不多了,嘴巴都喝麻了,讲话也大舌头。
“我的头好晕……”孔令珠用头敲着桌子说。
“你们都喝醉了,回房间睡吧!”范太太一一赶她们上楼。她得趁她们自己还走得动的时候哄她们上楼,否则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