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狗,不快活……”她拽着衣裳坐到马车外沿,开始丢衣服。
坐在马车前头的温丝萦漾出笑,“这歌真有趣。”她抬眼瞧着闷闷不乐的艳夹。“怎么?不想来送我?”
艳衣回过神。“不是,”她为自己的分神而抱歉。
“娘,你看,兔子。”坐在两人中间的轸怀高兴地指着出现在路中的白兔。
温丝萦摸摸儿子的头,嘴角含笑。“到马车里跟红儿说说话,好不好?”
翟轸怀颔首,听话的拉开布帘钻到里头。
“还在为大少爷的事烦心?”温丝萦问道。
艳衣眨了下眼。“都过三天了,他的气还不见消。”那天相公在见到她时,虽然生气,可脾气一直控制得很好,直到他发现她跛了脚。
这事把他压隐的怒火全爆出来,他反手就刮了金虎力一耳光,将他的牙齿都打了出来,她简直不忍卒赌。
金虎力被打得上了火,也开始还击,若不是六弟随后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相公将他揍得满地找牙,都呕出血了,连一旁的沐文都让相公的怒火给惊吓住。
一回府他就将她关在房里,不许她出去,甚至连谈都不跟她谈,冬黎跟夏曦在丈夫走后,惊吓得直发抖,甚至抱头痛哭,担心自己将会被赶出府。
她待在房里等着丈夫回房好与他谈,可一直到她睡着,丈夫都没回来,第二天起床时,丈夫也不在身旁,她不知他是没回房,还是一早就起床。
这期间她唯一做的就是与肆弟长谈了一番,才知当初翟亚坤私卖贡茶时,他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曾帮过忙,当时翟亚坤要他帮忙运送东西,他好心地帮了忙,却没想到里头装的竟是贡茶,后来翟亚坤被关进柴房,他开始忐忑不安,于是私底下去找翟亚坤,他才告诉他实话,并威胁他若是泄漏风声,就将他一起拖下水,坛肆心生害怕,只得后来又帮他送纸条给金虎力。
艳衣听后气愤万分,可坛肆接下来的话语却浇熄了她的怒火,前些日子翟玄领将他找去,问他是否没去私塾上课,他在他循序的追问下,才说出此事,翟玄领告诉他不用担心,他自会处理,所以他就安心的去上课了。
这番话语让艳衣沉默下来,几乎泫然欲泣,当天她写了一大叠的话,将之摆在丈夫的枕头上,翌日,纸张不见,于是她知道丈夫确实有回来,可却还是不肯与她说话,她生气的又写了一大叠,今天早上纸张又不见,她知道定是丈夫拿走了,她真不明白他在闹什么别扭。
原本她打算直接到漕帮去找他,可丈夫下了命令,谁要是放她出府,就逐出府,绝不宽贷,她就这样被困在府里,若不是三婶要下杭州,公公特准她出来送行,她现在恐怕还在屋内。
名义上虽是送行,可她想着定是公公特意放她出府,如此一来她就能在送行后直接去漕帮找相公,一思及此,她便恢复了些精神。
“大哥说大少爷自小到大,脾气一向控制得宜,这次会发这么大火倒是出人意料。”温丝萦仍是一脸温柔笑意。“最近发生太多事了,他的脾气一再失控,不只吓坏了别人,恐也吓坏了自己,自然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我明白。”艳衣叹气。“只是我还是希望相公能听我说几句话。”
“再给他些时间吧!”温丝萦握着缰绳,听着马车后红儿的歌声。“等他想通了,自然会飞奔到你身边。”
“希望不是三年后的事。”
她艰涩的语气让温丝萦再次露齿而笑。“你放心,他一会儿就来了。”
艳衣没将她的话当真,只当是在安慰自己,为了转换心情,她问道:“三婶这么匆促地到杭州,可是为了避开公公?”她的语气显得有些迟疑。
“不是。”她望着蓝天。“他那样的人,那样的个性,又岂会容我避开他。”
“那……”滥衣顿了下。“我不明白。”她收回视线转向她。“我不到杭州。”
“啊?”艳衣愣了下。
温丝萦微笑。“我并不是为了避开,而是离开。”
“三婶?”
“我还会再回来,轸怀毕竟姓翟,我不会断了他的根。”她顿了下,而后轻叹一声。“说要去杭州,只是为了混淆大哥,我早该离开的,可轸怀还小……”她又叹口气。“除了你我,大嫂也知道我要离开,她开口挽留我,你可知道为什么?”
“娘对三婶的感情很复杂,她不允许自己在三婶面前认输。”
她叹口气。“大嫂是个好人,以后与她相处久了,你会知晓的,她唯一看不破的是自个儿的骄傲,她贤慧,做事井井有条,可性格较拘谨,不善表达,你想通她为何替大哥纳妾了吗?”
“娘想听爹说‘不’。”这是她在问相公同一个问题时突然领悟的。
“你果然很聪敏。”温丝萦微笑。“她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也不知如何确定别人的,所以她想了个办法,替丈夫纳妾,若是丈夫拒绝,便是爱她,若是丈夫应允,便是不爱她,大哥是个愚笨的人,不知自己妻子的心思,听着大嫂说每回他押运时,她在府上无人帮忙,而且无人可说话,所以想再找人进来陪她时,他便应允了,因为当时的他的确常不在家。”
艳衣长叹一声,公公真是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这决定给大嫂很大的打击,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退缩,于是便有了二姨娘,这也是她现在百般容忍二姨娘的原因,因为她的决定,造成了另一个女人的不幸,大嫂是个好人,她只是至今仍难放下这个结,所以才会想帮大少爷纳妾,因为她想看你有何反应,你与当年的她会有何不同,你会如何处理?”她盯着她,肯定道:“大嫂不会真帮大少爷纳妾的,因为她不会希望再有第二个二姨娘。”
艳衣颔首,她也是如此臆测,毕竟有很多的机会可以让二姨娘离开翟府,可婆婆都没有这么做。
温丝萦将目光移回平坦的路上,没再说话,艳衣想开口问她与公公之间又是发生了何事,可她最后还是阻止了自己,有些事就让他们自己保有吧!毕竟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过去与回忆,她知道了也帮不上忙,更无法帮。
“爹--”
艳衣的心狂跳,听着红儿又高喊一声。“爹来了,爹--”
“终于来了。”温丝萦微笑。
艳衣惊讶地看向她。“是我送你的临别礼。”她笑着拉住缰绳。“自你嫁进翟府,一切都变得有趣很多,去吧!”
艳衣说不出话,鼻子开始酸涩。“谢谢。”
“快去吧!”温丝萦温柔地说。
她毫不迟疑的跳下马车,回身跑向丈夫,看着丈夫骑着一匹白马朝她飞奔而来,她露齿而笑,泪水不觉涌出,想起梦中的白马也是这样飞向她,她站在原地,马匹在她面前一尺处停住,扬起一片尘上。
翟玄领跃身下马,一脸怒气。“你到底--”
“相公。”她奔向他,撞进他怀里。“相公--”她勾上他的颈项,开始哭了起来。
翟玄领的怒气在瞬间消退。“怎么了?”他抱紧她。
“我……我想你。”她抽噎地试着控制自己。“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他在听见她的第一句话时表情柔和下来,无法自主地低头亲她。“你再这样乱跑,我真的会把你锁起来。”他的唇滑过她湿润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