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你还真有点墨水,比我强多了。”清清不大爱看书,古人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简直此免死金牌还好用。
“不、不,你一个姑娘家敢远走他乡,立志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我才是佩眼得五体投地。”左丹菊语出肺腑,不似花言巧语、趋炎附势之徒,清清就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和上次在总舵里跟她干上一架的“火麒麟”,态度全然不同?
她看见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迸射出火热的光芒,竟似要穿透她的心!
哎哟,我的妈呀!这火爆小子不是在暗恋她吧?不可能,不可能,她又没有夏银秋的惊世美貌,而且他才刚失恋,没理由偷偷爱上一个有夫之妇。
她再次触及他的目光,妈妈咪呀,他居然紧盯住她不放,太太太放肆了!她是帮主夫人耶!不知他脑子有没有故障。
左丹菊的内心非常混乱,当他从对夏银秋的迷恋中惊醒,对女人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情回到长安,没多久,帮主夫人来了,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何单独出游,依然善尽地主之谊,谁知,相处的时间愈久,他的心愈迷乱,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个性的女人,活泼、随和、好相处,问题是,名花已有主,还是帮主大人的发妻!
呜呜呜,左丹菊,你的情路真是非常的阿不顺。
两人就这样凝视了好一会,悄无一语。
清清深感困惑,她居然不讨厌他看她的眼神,难不成她变心不爱铁哥了?哦,不!她很快走到一旁去,假装欣赏大雁塔的雄伟壮观,乘机理清自己的思绪。
高耸入云的大雁塔,映衬出她的渺小,于是她明白,她也有女人的虚荣心,除了铁哥,她不曾与一名男子接触频紧,也不曾从对方的眼光中看到自己吸引人的一面,所以她不讨厌,甚至有一点陶醉,但也仅止于此,她的心仍放不下铁哥。
颠倒众生并非她的人生目标,她很易清醒,不再被他爱慕的眼光所困惑,她只须装傻即可,左乾坤所教养出来的儿子绝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是,他的陪伴不再令她感到自在,她明知他就站在她后面,但从未有像这一刻这样迫切地希望,站在她身后护卫她的人是铁哥,引领她欣赏慈恩寺里的奇花异卉、重楼复殿、曲径回廊的人是她的夫君。
王之铁仍在忙夏居正的案子吧!他仍在气她吗?
回到客栈,清清略微梳洗过后,独自一人吃饭。左乾坤将整个院子包下来,只住她一人,即使特派两名丫头来伺候她,依然空旷得很寂寞。
靠着窗,黑色的天空上一轮冷月,缀着几颗星子。
以往这时候,她都在做些什么?
同样的星空下,远方的铁哥又在忙些什么?可曾思念她?
清清不懂自己。一时意气用事离开铁哥,原本胸中豪情万丈,立志闯出一番名声,完成自己的宿愿,然而,如今却显得没劲儿!难道,结了婚的女人就像一只失翼的鸟儿,不再展翅飞翔,甚至失去了自我?!
记得婚前也曾在江南闯荡一年有余,玩得不亦乐乎,偶感孤寂,也是很快便抛开了,继续下一个行程,直到被铁哥逮到为止。
莫非由少女一变为妇人,就会变得软弱?习惯了丈夫的陪伴与拥抱,孤单、寂寞更显得那样难耐?
清清问自己,或许她该回去?然后又摇摇头,连忙甩掉这个念头。什么都做得,就是软脚虾做不得!自己拎着包袱回家,万一被丈夫取笑,不如让她死算了,可预见未来一片惨澹,了无生趣。
次日,晨光微露,左丹菊又来客栈报到,当丫头到床前禀告她这件事,清清不禁头疼了。这小子该不会整晚没睡,就等天亮?
思及此,她翻个身,嘟囔道:“叫他回去,说我今天要休息,不出游了。”心想,该是离去的时候。
又睡了一会,直到天光大亮,有人摇醒她,她微睁惺忪的睡眼,不耐烦道:“谁这么大胆子,吵我睡觉?”
“太阳都晒到你屁股了,还睡?”
好熟悉的声音和台词,这下,清清不但醒了,还立即坐起,惊骇地瞪大双眸。
“铁哥!”
王之铁俊朗的脸上漾着一股“又被我逮着了吧”的盎然笑意。
第六章
“铁哥!”不会是她看花了眼吧?清清揉了揉眼睛,很怕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幻觉,然而没错,真的是铁哥本尊。
“铁哥!真的是你,我好高兴。”她蹦地跳起来,一把抱住他,二十天没见,可想死她了。
王之铁闻着她的发香,漾起了一脸笑意,喃喃说道:“很好,你还记得你有丈夫,我正考虑该不该先打你一顿屁股再说?”
“哇!”她往后跃开,缩在床角,小心问道:“你真的会打老婆?”
“必要的时候,会。”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横眉冷眼地看着她。“比如老婆言而无信,抛家弃夫而去,你说,该打不该打?”
“我才没有言而无信呢!”她很圆滑的帮自己脱罪,“是你先摆出一副不想见到我的表情,自己搬到书房睡,我一来不愿自讨没趣,二来生怕碍着你的眼,会使你无心处理帮务,所以我才自动自发的暂时远离你的视线,这可不算跷家哦!”
“看来你根本没在反省嘛!”他皱起眉,眼里却没有冰寒的怒气。“依你所言,千错万错都是丈夫的错?”
回答“是”,会不会太嚣张了?清清是个有良心的好妻子,捋虎须也很有分寸,缩了缩脖子,伸出右手手掌,讨价还价道:“好嘛,给你打手心好了。不过,只可以打一下哦,而且不能打太痛,否则我会哭的。”
这算什么?王之铁哈哈笑了起来,拉住她右手,一使力,将她拉过来抛入怀中,附耳说道:“到了晚上,我再好好的惩罚你。”清清听了,面红耳赤的握起小拳头捶打他,博得他更畅快的笑声。
夫妻间的第一场小龃龉,就此烟消云敌,感情反而更增了一层。
长安分舵的人,很快便看出帮主十分宠爱帮主夫人,完全不同于他“冷面秀士”的本性,端看总舵出了那么大一件案子,帮主居然抛下一切,只为郭清清一人。其中,最感到不是滋味的便是左丹菊,又是一场空。
其实,王之铁前一日便赶到长安,打算不动声色的带走清清,不太想被人看穿他“爱妻如命”的本性。不料,意外发现左丹菊对清清的态度殷勤得过分了,他跟踪了一天,也气闷了一天,才决定来明的,好教左丹菊死心。
这点,他不打算告诉清清。“知妻莫若夫”,他可不想给她爬到头顶上去了。
教左乾坤殷勤招待了一日,王之铁便直言须赶回总舵,左乾坤不敢怠慢,设下饯别宴,老婆、儿子及长安分舵的重要干部一同作陪。
席间只听见王之铁和左乾坤不可避免的聊起花如雪的命案,左乾坤直言对夏居正那老滑头从不欣赏,却也不特别讨厌,因为夏居正总是有意无意的笼络每一位分舵主。
王之铁了然道:“命案发生后,批评他的人不少,为他说话的人也不少,可见他平时为人还算圆滑老到。”他冷静的语调不带半分情绪,使人听不出他是不是不高兴。“奇怪的是,我竟然不清楚夏居正的来历。”以夏居正爱吹嘘的个性,如果有几个威名显赫的亲戚,早该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