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个念头如雷电般劈过他脑海,她该不会趁乱……逃了吧?
羽帆冻立原地,愕然思索着这可能性。她会不会逃出这将军府,妄想自己会安然回到千樱,和她那个私订终身的表哥会合?
这傻女人!她以为她能平安穿过边境、回到家乡吗?
“该死!”羽帆低咒一声,心下更慌,立刻派人在府邸四处搜索。
侍卫点燃火把,安静又快速地在府邸里穿梭来去,没多久,就在出了西厢附近,见到一道纤秀娉婷的倩影隐隐在树丛间晃动。
“站住!”几名侍卫拔刀一拥而上,把云霓给团团围住。
她愕然颦眉,“你们做什么?”
“没得殿下允准,竟敢私自在将军府里游荡,你想潜逃出府吗?”领头的一名侍卫喝斥,利刀威胁地架上她肩颈。
“住手!”羽帆严厉的嗓音及时扬起,他赶过来,怒目横视躁进的侍卫,“你们在做什么?统统给我退下!”
“可是殿下……”
“都给我滚!”袍袖一拂,威风凛凛。
“是。”侍卫们见他动怒,急急收刀,安静地退开。
月光下,一男一女相互凝望,夜风吹来,两人衣袂翻飞。
“你搞什么?”郁愤的低咆率先掷落。
“你生气了吗?”淡淡的、毫不畏惧地提问。
“我不是要你待在屋里不许乱跑吗?”
“一个人在屋里很闷。”
“你!”他瞠视她。她竟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究竟拿他的命令当什么了?有没将他放在眼底?他禁不住又咆哮:“你别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我方才见不着你,还以为……”蓦地顿住。
“你以为什么?”水漾的眼眸漾开好奇。
以为她离开了。羽帆不情愿地想,脸一下涨红一下发白,深沉的眼逐渐堆积风暴。
“你以为我私逃出府了吗?”她灵慧地反问。
他顿时语窒,教她猜苦了心思,又是狼狈,又是愤慨。
“放心吧,将军府戒备这么森严,我一个弱女子就算插翅,恐怕也难以飞出去。”云霓自嘲道,粉唇涩涩一扯。
羽帆不语,狠狠瞪她一眼,粗鲁地扯住她臂膀,一路将她强拉回去。
进了厢房,他一脚踢上门。
“你、你想做什么?”云霓微慌地瞧着他铁青的脸色。
他紧抿着嘴,拦腰抱起她,不由分说将她抛上内间床榻。
她骇了一跳,连忙挣扎着坐起身,双手戒备地护在胸前。
“怎么?你怕我对你施暴?”他冷睨她。
她默然,明白自己惹恼了他,聪明地不再说话。
“你愈来愈放肆了,我要是再不对你立点规矩,以后其他人还怎么对我眼气?”羽帆冷笑着俯望她。
“你想怎么做?”她低声问。
“我要惩罚你。”
“怎样惩罚?”
“还需要我点明吗?”他探手抬起她下颔,邪佞地说道:“一个男人还能用什么样的方式惩罚一个女人?”
她不语,羽睫翩扬,目光清冷如秋水。
他被那样的眼神逼得胸窝一震。“你净瞅着我做什么?你胆敢挑衅我?”霸悍地逼问。
“我怎么敢?”她淡淡回应,丝毫没让他的霸气给惊着,羽睫低伏,似是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么?”他讨厌她对他视若无睹。
她静默,但这番静默更激怒了他,粗鲁地掐她下颔。“你倒是给我说话啊!别闷不吭声的!”
她不看他,倔强地抿唇。
他怒极。“我警告你,你别妄想有一天能逃离我身边。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懂吗?你是我买下的女奴,一辈子都得留在我身边!”
一辈子!云霓胸口一紧,颤颤扬起眸,“你要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当然。”他霸道地回应。
“你有那么多侍女随从服侍你,又何必一定要强留下我?我手脚笨拙,什么也不会做,根本不懂得怎么伺候人……”
“谁说要你去做那些下人的粗活了?你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那些事自然有人会做。”
“可是我是个女奴……”
“你是我的女人!”他阴鸷地咆吼,“我说你不必去做那些事!留在我身边,我自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享尽荣华富贵。懂吗?”
不懂。云霓咬着唇,瞅着他的眸,似怨似瞋。
良久,她才幽幽启唇,道:“你不是向我们千樱的公主求亲了吗?”
“嗄?”羽帆一愣。
“羽竹二皇子和雪乡国王同时派求亲使节来向公主说亲的事,早传遍了千樱,即便市井小民,也都略有耳闻。”她低声解释,水眸迷离难解,“难道你不是因为想娶她才派人去求亲的吗?”
他皱眉,“我是想娶云霓,那又怎样?”
“你想娶公主,就不能要我。”
“我就是要她!也要你!”
“你!”她又惊又怒,再也无法强戴冷静的面具,使劲甩脱他掌心的箝握。“你这是侮辱我吗?我不可能一辈子没名没分地跟着你。”
“你要名分,这就是你的意思吗?”他眯起眼,“好,我给你!”男人三妻四妾,平常得很。
“你给不起。”她冷冷回应,“在我们千樱,从来没有二女共事一夫的。你若是真成了女王的王夫,就更不可能在外头豢养香花。”
“你担心到时让她知晓了,会对你不利吗?”他错估她的心思。“放心吧,我不会让她……”
“不许你如此辱她!”她冷厉扬声,面色铁青,“你若与她成亲,就需一心一意待她。”
“你!”他不可思议地瞠视她,“你胆敢跟我顶嘴?你究竟明不明白我是谁?”
“当然明白,你是羽竹国的二皇子嘛,殿下。”讽刺似地唤他一声。
“你好样的!”俊容瞬间一变,神色比她还难看,他怒视她,大掌高高扬起,“信不信我打你?”
芳颜不但不退缩,反而还微微高抬,示意他要打就打。
怒火焚上他的眸,他狠狠磨牙,气得头脑昏烧,大掌欲拍落,却又思及几日前他曾把她打得玉颊青紫,好不容易才好了。
想打,却不忍让她再受一回折磨,不打,又难消心口翻腾怒火,羽帆挣扎着,懊恼着,眼神瞬息万变。
末了,一声咆吼拔峰而起,震荡一室,他下不了手,只能恶狠狠地踢床脚。
“该死!该死!”连续踢了几下后,他甚至还抓起几上一盏香熏炉,使劲往地面砸。
暴怒的行举令一旁呆看的云霓也不禁心惊,可一身傲骨仍是不肯稍稍弯折,依旧硬撑着。
终于,他像是忽然明白自己如此泄愤也无济于事,忿忿横她一眼后,拂袖而去。
“你、你去哪儿?”她忍不住追问。
他没理会,阴沉着脸,旋风似地卷出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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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帆喝得醉醺醺回房。
回到房后,他似是仍与她赌气,并不进里间,自行更衣后,便在外间的软榻睡下。
云霓躺在榻上,听着外边窸窸窣窣的声响,方寸大乱。从他负气离去后,她便一直捧着颗慌乱的心,在房里来回踱步,怎么也静不下来。
不愿承认自己是在等他,但见不着他回房,她就是无法安心睡去。
原本她还猜疑,他今夜或许会在雪色或其他任何一个侍女的房里睡下了,一念及此,竟还胸口揪闷,喉间泉涌阵阵苦汁。
那又苦又涩的滋味着实令她心惊,就连咽下一向最排斥的鱼肉,也不曾呛得如此难受。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解自己何必要和他斗这一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