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客人入席。”
“知道了,下去伺候吧。”蒲从云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葛庭安和卓葶继续往前行。
下去伺候?卓葶这才发现,一路走来就没见到仆从婢女的身影,不像他两位兄长的府邸,奴仆成排站着。
一行人两前一后来到主厅,宾主落坐,蒲从云吩咐仆人上菜,葛庭安则乘着这个机会小声提醒卓葶。
“三公子第一次请我们吃饭,你别哭丧着脸,笑啊,你该不会忘了自己该做的事吧?”
“他这人好难相处,我笑不出来。”卓葶抿唇道。
葛庭安见她畏首畏尾,不禁暗自称奇,向来横冲直撞的表妹竟会怕苗寨三公子蒲从云?但他仍坚持道:“我不管,你一定要笑!”
卓葶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恰好蒲从云的视线落回到她身上,后者的语气似乎颇感奇怪。“你脸色这么差,是身体不舒服吗?”
咦,这倒是个好借口!
卓葶心念一动,也不顾葛庭安暗下频使眼色,点头道:“公子说的不错,这些天我伤病未愈,身体一直很差,这顿饭……呃,辜负公子美意,实在对不住!”她说着随即站起,转个身就想往门外走。
“蒲贤,卓姑娘不舒服,领她去客房休息,再请个好大夫来。”身后响起蒲从云平淡的吩咐声。
卓葶一时错愕,正想出言婉拒,却瞥见自家表兄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不由得将话吞回肚子里,乖乖跟着仆从去了客房。
“卓姑娘,请。”
在一扇漂亮的雕花木门前,蒲贤停住脚步,为她推开房门。
跨进客房,卓葶不禁有些意外。
蒲从云的府邸一眼看过去,走的基本上都是简明流畅的风格,唯独这里的装饰非常奇怪,与其说是客房,倒不如说更像女子的闺房。
她正在纳闷,就听蒲贤解释说:“姑娘不必多心,公子猜想姑娘八成会在这里休息,特意命小人为您准备的。”
啊!卓葶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扭头想走,又怕惹恼大表兄。先前她自说自话,大表兄已经很不高兴了,她若再不辞而别,该不会……
就在她思忖间--
“卓姑娘,小人这就去请大夫,您请自便。”蒲贤说着,将门带上,转身离开了。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卓葶有些紧张,在屋里坐立难安。
她别的不怕,就怕蒲从云突然出现,但……他要陪大表兄喝酒,应该没空来找她的麻烦吧?
过了好一阵,不见有什么动静,卓葶的心慢慢平复下来,瞅了眼打理整齐的床榻,倦意突然涌上。
“干等也满无聊的,不如睡一会儿吧,打个盹就好……”她自言自语,和衣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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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过后。
看见熟悉的挺拔身影出现在走廊上,守在房外的青衣男子一愣,随即速度很快地迎了上去。
“卓姑娘没事吧?”来人问。
“没事,小人有去叫大夫,可回来一看,卓姑娘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所以没去打扰。”
睡着了?
蒲从云向蒲贤点点头。“做得很好,下去休息吧。”
“那公子如果要使唤人?”蒲贤迟疑了下,又问。
“有什么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蒲贤不再说什么,躬身退下,临走前,瞥眼见到蒲从云动作轻柔地推门进去,心中不禁暗讶卓姑娘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一直对女子兴致缺缺的主人,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蒲从云走进厢房,侧卧在床的少女倩影,一下子把他的目光吸引住。平日朝气蓬勃的她,大概只在睡梦中,才有如此恬静的气息吧。
“翡翠,有风,把门关上……”不知是不是觉得有点冷,卓葶缩了缩身子,口齿含糊着说。
翡翠?
是她丫鬟的名字吗?
哲别人府里做客都能睡得如此糊涂,蒲从云真不知该高兴她的不设防,还是为她的单纯忧心。
沉敛的目光在她身上凝了片刻,他缓步走到床前。
感觉身边有人扰乱了自己的气息,卓葶不悦地皱皱眉。“吃饭了吗?可我还没睡够,再打一会儿盹就好……”
话音未落,耳边响起熟悉的低笑声让她一惊,蓦地睁眼,一张放大的男子面容出现在眼前。
天啊,怎么会是他?!
卓葶直愣愣盯了蒲从云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还在他家做客。
“啊--”她猛地坐起,饱含惊吓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蒲从云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唇边带笑,仔细地看着她。
半个多月不见,她比上次见到时气色好了许多,即使神色慌乱,也掩不住芙蓉般的玉颜、和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灵味道。
将视线停在她脸上,过了好一会儿,发现她在自己的注视下,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了,才悠然开口:“这是我的家,我爱上哪儿都随心所欲。倒是你,在玩什么把戏,睡得这么熟,作梦当神仙吗?”
他嘲讽的语气令她脸蛋微红。
“对不起……我马上就走,不会打扰你的……”她手忙脚乱套上鞋子,三步并两步往门口跑。
“葛大人醉得不轻,恐怕没法子带你回去。”见她恨不能夺门而出,蒲从云在她身后不慌不忙地说。
“什么?!”
伸向门环的手顿时停在半空,卓葶不敢置信地回头,对上他满是趣意的眼,忍不住大声指责:“葛大人酒量不错,你故意耍花样灌醉他,是不是?”
蒲从云听她言语冲动,淡然一笑。“我会灌醉他,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卓葶明知故问。
他走到她面前,目不转睛看着她清秀的脸蛋。
“老实说,这半个多月,你避我如洪水猛兽,宁可绕道走,也不愿和我碰面,让我很失望……”顿了下,他的语气愈见低沉。“如果知道今天是我请客,你还会来吗?想必你会想尽法子推掉吧?”
“我就是想,葛大人也不会让……”卓葶脱口而出,发觉蒲从云在听见这话时双眼眯起,连忙改口道:“虽然我不明白,你费尽心机将葛大人灌醉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我不会多停留的。”
意识到他不会就此罢休,她干脆说:“蒲公子,我不想麻烦人,你借我一盏灯笼,我自己回去。”
蒲从云闻言,兀自摇摇头。
“我不讳言,有时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择手段,但我不是小人,卓姑娘,你完全不必怕我。还有,即使盘龙寨再小,我也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夜路。”
他跨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往回一拉,还来不及回神,卓葶整个人已经跌进桌边的椅子中。
“你、你要干什么?!”她惊叫起来。
“吃东西,吃完我就送你回去。”
卓葶这才发现桌上摆着不少糕点,但她仍不太相信,错愕地问:“你拉我到这儿,只是为了叫我吃东西?”
“难不成你还希望有别的什么?”他拉过椅子陪她坐下,语带深意地问。
卓葶默然不语,见他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放心取了块糕点塞进嘴里。
“蒲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玉虚宫到苗疆何止千里,我一个人不也走过来了?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嗯,这糕点味道不错,你也要来一块吗?”
见她语气随意,不似先前般紧张,蒲从云虽然不饿,还是接过她递来的糕点,瞟她一眼问:“你既是下任土司夫人,怎么会独自到苗疆?你不是该和朝廷队伍一起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