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仙沉默一下。
“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满儿看看对方再看看自己。“难不成二姊你其实是男的?”
“我是姊姊。”
“也对,你是姊姊,我是妹妹,是不一样……”满儿一本正经地点头同意。“既然如此,我这个妹妹都嫁了,你这个姊姊是不是早就该嫁了?”
“但你偷了我想嫁的男人。”
饶了她吧,居然说她“偷”男人!
如果她真的偷男人,早被允禄活生生用牙撕碎了吞进肚里去,哪还轮得到别人来说话。
满儿深深叹了口气。“我想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什么原因?”
“想逼我改嫁王文怀,因为你还不肯对允禄死心。”
“是我先认识他的。”竹月仙不但没有否认,语气更是理直气壮。
“那又如何?他根本不喜欢你呀!”满儿哭笑不得。“事实上,他早就忘了你了!”
“不,他没有忘,他只是不知道我会在那里等他。”竹月仙认真地说。
这女人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吧?
“他忘了!”满儿重重地说,希望她能清醒一点。“不骗你,他真的忘了!”
“不,他没有忘,没有!”但竹月仙顽固地不想清醒,坚持要沉迷在自己的痴恋之中。
“他忘了!”
“没有!”
“忘了!”
“没有!”
“忘了!”
“没有!”
这女人,真是够了!
对战到中途,满儿突然停下来,又咬牙又瞪眼,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
那样执拗的一厢情愿,可笑的执迷不悟,耐性再好的人也会受不了,更何况她的耐性经过半个多月的关禁之后早已呈现疲乏状态,忍受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再超过一咪咪了。所以……
依然瞪着两眼,她深深吸了一口长长的气,再陡然拉高嗓门卯上全身力气嘶吼出去。
“他忘了!早就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忘得一丝不留!听清楚没有?他早忘了!忘了!忘了!忘了!忘了……”叫声蓦然中断,她猛地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退了奸几步。
老天,她又想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手了吗?
只不过眼前花了一下而已,竹月仙那张清丽若仙的娇靥便抹上了一层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毒之色,目光邪恶地盯住满儿不放。
“他·没·有·忘!”咬着牙关,竹月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那阴侧恻的声音骇得满儿忍不住又退了几步,脑门子上冷汗争先恐后冒出来。
“是是是,他没有忘,没有忘!”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她是有点饿了,但还没有饿到连眼前亏都要吃的地步。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竹月仙即刻恢复原状,还对满儿绽露出格外娴雅温婉的微笑,看得满儿错愕地大大愣了一下,忍不住用力揉揉眼再看,以为自己的眼睛有毛病。
“对,他没有忘,所以你应该把他还给我。”连嗓音也回复原先的温柔。
哇,这个厉害,比允禄更高级的变脸绝招,连眨眼都不必,瞬间就变样了,或许应该叫允禄拜她为师才对。
“二姊,你问错人了吧?”满儿直叹气,一边还得戒备竹月仙不知何时又要动手谋杀亲妹。“这不是我还不还的问题,而是允禄的选择呀!再说,这个跟逼我改嫁给王文怀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要把金禄还给我,自然要改嫁给王文怀啊!”
这是什么白痴逻辑?
满儿翻翻白眼。“难道说我一辈子不点头,你们就要关我一辈子吗?”
竹月仙点点头。“没错。”
真干脆!
满儿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眼。“好吧,既然你说这是爹的意思,麻烦你请爹自己来跟我说。”
“爹没空。”
满儿哼了哼。“是他不敢来面对我吧?”
“你只要点头答应这件亲事,在成亲拜堂之时,自然可以见到爹了。”
好狡猾!
“那好,你去跟他说,他要是再不来见我,我就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你自己跟他说。”
“也可以,我自己出去跟他说。”
“你不可以出去。”
“我不出去怎么跟他说?”
“只要你答应亲事,拜堂那天就可以出去跟他说了。”
“……”
难怪她们讲了半天讲不出结果,原来她们言语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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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直接告诉庄亲王要到哪里去?”
“如此的话,他一定会预先做好充分准备后才去,所以我们必须先逼他,逼到他无法顾及要做准备,甚至无法思考,一心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届时他毫无准备又人疲马累,榆林那边的人正好以逸待劳,杀他个措手不及,必能手到擒来。”
“我们要如何逼他?”
“虽然大小姐另有交代,但我认为还是柳兆云提议的方法更适当,先告诉他他的老婆死了,他必定会愤怒地拚命追问凶手是谁,我们再使用拖延战术拖到他失去耐性,那时才告诉他害死她的人在哪里,他必然会毫无理智的一心只想赶去为他老婆报仇而顾不得其他。”
“嗯,这方法果然妙极,这里到那儿起码也有两百里,等他用尽全力赶到那也差不多精疲力尽了,说不定用不着那样东西就可以解决他了!”
“正是如此。”
“那要由谁去……”
屋内十数人的谈话蓦然中断,目光齐聚转向门口,那儿刚撞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人。
“来来来来了!来……来了!他他他……他来了!”
传报的人声音抖颤得宛如狂风中的枯叶,屋内的人乍听之下亦脸色皆变,有三人差点跳出窗外逃之夭夭,一个是跳一半后再爬下来。
“别紧张,”毕竟是天地会的大长老,在这时刻依然镇定得很。“在我们告诉他想知道的事之前,他不会对我们如何,而在他知道之后,他也不会有心思对我们如何,他要的是凶手,而不是传话的人,所以我们不用担心,这是多余的。”
“既然如此,为何要把我们全叫来?”不只九大长老再一次全会齐了,还多叫上好几十个兄弟,明摆着就是要面对大阵仗,还说不用担心,他想骗谁啊?
“以防万一。”话落,大长老率先走出屋外。
尽管来上一万吧,只要没有那个万一就好了。
但见大长老都勇敢的出去面对那个一万或万一了,其他长老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头,其中有四位长老是新任,虽然没有参与当年那一场战役,但光听存活的人的转述,也够他们胆战心惊了。
屋外,天地会数十人面对的只有一人。
一位长着一副清秀可爱的五官,却满身煞气的年轻人,他脸上没有丁点表情,双目中射出来的光芒是狠辣的,滟红的唇瓣残酷地紧抿着,就像是一头猛兽在攫取猎物之前那样期待血的祭祀。
“王爷,”先前还很镇定的大长老,在这一刻里,心里仍不免有些胆怯。“你来了。”
年轻人双眸微眯,嗜血的味道反更盛。“哥老会?”
“难得王爷还记得老夫。”
年轻人轻蔑地冷哼。“本王并不记得你,倒是记得你脸上那条疤。”
大长老有点难堪地绷紧了下巴,那条横亘在他脸上的疤痕也跟着扭曲起来。
“老夫也记得,这是王爷所‘恩赐’的。”
年轻人又哼了哼。“废话少说,立刻交出本王的福晋,本王尚可饶你一命。”
场面话尚未交代完毕,对方就急着提出“要求”,太长老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占了上风,不由多了几分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