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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你们先用吧,我……”段复保低语。“再陪陪月仙。”

  竹月莲没再多劝——反正劝了也没用,径自定向南堂屋。

  “爹,开开门,用膳了!”

  门扇迅速开了,竹承明退后一步。

  “快点,别让冷风吹进来!”

  四人快速进入,门立刻关上,咳嗽声愈加清晰地自珠帘后的内室传出,那样辛苦地几乎断了气。

  让竹月娇三人去布饭菜,竹月莲端起药盅穿过珠帘进入内室。“该喝药了。”

  床前的人扭回头看了一下,“好。”旋即转回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床上的人。

  片刻后,竹月莲拿着空药盅出来,见大家都在等她。

  “怎么不先吃呢?”

  竹月娇三人没说话,一齐望向竹承明,后者眉头深锁,神情沉重,只望着满桌菜肴发呆。

  竹月莲哨然在一旁落座。“爹?”

  竹承明慢吞吞地瞥她一眼,深深叹息。“我早该听你的。”

  竹月莲沉默一下。“那也不能全怪爹,谁能料到妹夫竟会那么做。”

  竹承明懊悔地握拳猛捶了一下桌面。

  “都怪我,全怪我,如果我一开始就听你的,如果……如果当时见到满儿倒下时我不是那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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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前——

  允禄那一指不偏不移地点落在满儿胸前心肺之间的死穴上,只见满儿噙着美丽的笑靥安详地阖上眼,颓然倒地,一股宛如烈焰般的愤怒与悲痛顿时淹没了竹承明的理智。

  “你这畜生,竟敢杀了满儿!”

  怒睁双眼,竹承明咆哮着奋起全身功力聚于双掌之上,疾若闪电般挥向允禄。

  早已内伤沉重的允禄根本无力躲开,才看到竹承明双掌袭来,那两掌便已扎扎实实地印在他胸口上,哼都没能哼一声,瘦长的身躯便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沿途洒落串串腥红的血,竹承明随后又追过去,打算再给他最后一击……

  “住手,爹,住手,满儿没死啊!”

  双掌猝停在允禄胸旦则半寸许,竹承明愕然回首。“你……你说什么?”

  “满儿没死呀!”竹月莲急道。“妹夫只是用独门手法点住了她的死穴,所以满儿并没有死,但若没有妹夫替她解开穴道,满儿终究还是会……会……”

  “天哪!”竹承明惊窒地低吟,旋即慌慌张张探向允禄的口鼻。“幸好,还有气息,但……但……”回头,更慌乱地狂呼:“玉姑娘,快,快来,不能让他死,绝不能让他死啊!”

  会叫上玉含烟是因为王文怀曾说过她精擅歧黄之术,即使如此,见她搭着允禄的腕脉,黛眉愈揽愈深,竹承明不由心惊胆跳地猛吞口水,怀疑她到底是真擅还是假擅。

  “玉……玉姑娘,到底怎样,你好歹也说句话呀!”

  但玉含烟依旧沉凝不语,又过了好半晌后,她才缓缓收回手。

  “他的脏腑被震出了血,受创极重,十二经八脉全扭了道,连心脉也伤了,情形非常危急,就算要不了命,他这一身功力能不能保全亦是未知之数!”

  “那他有没有办法解开满儿的死穴?”

  “不知道。”

  竹承明面色一惨。“那……那怎么办?”

  玉含烟咬咬牙。“唯今之计也只有先救他的命,再设法让他点开三小姐的死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全搬到了榆林城,玉含烟与竹月莲、竹月娇没日没夜地守在允禄床边,想尽办法要让他清醒过来;而竹承明与王文怀、白慕天、虬髯公等其他人则极力尝试要解开满儿的死穴。

  这样过了两日,满儿的死穴依然解不开,但允禄醒了,不过也等于没醒。

  “快!快替满儿解开死穴呀!”竹承明对着床上刚睁开眼睛的人大吼。

  “还不成,”玉含烟冷静地推开竹承明。“他的人虽醒了,但意识不清,得再过两天。”

  又过了两天,允禄终于真正清醒过来了,但也仅是神智清醒了,他微微启了一下唇想说什么,却连哼一声的力量也没有。

  玉含烟猜得出他想问的只有一件事——满儿。

  “王爷,先请教,解开三小姐的死穴必须动到真力吗?”

  允禄缓缓眨了一下眼。

  “果如我所料。”玉含烟低喃,“那么我最好先告诉你,王爷,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你的伤势非常沉重,虽已无生命危险,但在三年之内绝不可妄动真力,否则你一身功力必会尽失……”她顿了一下。“可是三小姐等不及三年了,她的心脉渐弱,倘若再不解开死穴,她真的会死的!”

  允禄轻轻闭了一下眼再打开,视线徐徐移向竹承明,竹承明初时还不解允禄干嘛看他,竹月莲忙对他耳语数句,他才恍然大悟。

  “我发誓,绝不再狙杀你!”竹承明重重道。

  允禄又闭了闭眼,手指头若有似无地动了一下,竹承明会意,急忙去把满儿抱来,再招呼王文怀和白慕天过来一人一边扶起允禄。

  只见他闭着眼努力提聚真气,过了好半晌后才睁开眼来勉力举起手——食中两指竟呈现微微的紫蓝色,飞快地在满儿胸前死穴周围连点十三指,再对准死穴拍出一掌,满儿应掌重重地震了一下,旋即长长吐出一口气,睫毛一阵眨动,缓缓掀开来。

  就在满儿睁眼的同时,允禄猝然满口鲜血狂喷如泉,身躯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玉含烟立刻上前迅快无比地在允禄周身穴道连续拍打,直至他的痛苦逐渐平息,她才停下来搭上他的腕仔细把脉。

  片刻后,她收回手,臻首回转,歉然地对竹承明与甫始回过意识来的满儿黯然摇摇头。

  “对不起,我已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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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功力全失,八脉交错,再也练不得武了。”

  玉含烟喃喃重复半个月前那日所说的话。

  “为了她,他竟然宁愿失去那一身傲人的武功,这对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而言该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他却毫不犹豫地那么做了,难道他不……”猝而顿住,眼神飘忽地怔了会儿,忽又苦涩地撩起令人心伤的笑。“那又如何,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一身武功又算得了什么?”

  “但他也真是卑鄙,竟然利用满儿的性命来要胁我!”竹承明不甘心地恨恨道,愈想愈是有气。

  “你错了,爹。”竹月莲深深叹息。“满儿跟我说了,那是她要妹夫对她发下的誓言,倘若哪天妹夫要先她而去,妹夫一定要带她一道走,妹夫只是在实践誓言而已。不过……”

  她朝内室那儿瞥去一眼。

  “别看妹夫心性又狠又毒,杀个人比呼口气更简单,其实他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真是下不了手,所以他才会用独门手法制住满儿的死穴,他没有杀她,可是一旦妹夫死了,七日后满儿必然也会死,这也算是实践他的誓言了。”

  闻言,竹承明惊愕地怔忡了好一会儿。

  “难道他们真是如此生死难分吗?”

  “爹,套句满儿的话,”竹月莲轻轻道。“你做不到的事,不要以为别人就做不到。”

  竹承明又沉默半晌。

  “算了,既然他功力已失,也就没有必要一定要杀他了。”

  “但是妹夫的内伤怕得养上好些年才能痊愈,看妹夫那样辛苦,爹可知满儿有多伤心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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