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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看来不深,切口干净利落的伤痕简直就像是刻意划开的,否则就是白痴也不会这么不小心把掌心摊开让人划上这么一刀!何况是身为王者的天子昊!尽管看到天子昊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晓潮仍忍不住如此暗自嘀咕。

  但是面对天子昊,她垂着眼帘没敢说出心中的“怨言”,只从篮中抽出一些药草,放到口中咀嚼,等嚼烂后再敷于伤口,这是最简单的,也是她惟一学到的创伤疗法。

  当她俯下脸把口中嚼烂的药草一一吐在天子昊摊开的手掌上时,心跳地感觉到他流连在她面颊上的指尖,随即心慌地拿起麻布带忙乱地将伤口缠妥。

  天子昊却用受伤的手掌猛地托起她的脸庞,冷肃的目光直直探进她不知所措的眼眸,极喜欢她这种茫然若失的柔弱模样,倘若不是她一身代表神职的黑袍,他真要将她拥纳入怀,恣意爱怜那份属于她的纯洁无瑕。

  “你的嘴角沾了药汁……”他忍住俯身轻吻的冲动,用拇指拭去那残留在她红滟嘴角的药渍,脸上冷峻的面具却下意识戴得更紧。

  有这么一刹那,晓潮以为看到天子昊眼底一丝的柔情,心头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但他脸上随之而来的森寒封锁了这骤然的心动,取而代之的是对他肃杀之气的不寒而怵。

  “那……那么……我告退了。”

  仿佛逃命似的,晓潮没等天子昊的令允,便仓皇地拿起药篮退出寝宫。

  眼见她退得那么慌、那么急,天子昊不禁哑然失笑,晓潮儿,是他所见过将对他的畏惧与惶乱发挥到最高点的女子,当然也包括了她的懵懂!

  或许这就是晓潮儿令他不舍的缘故吧!天子昊看着悄然阖起的门,将指上的药渍放在唇上,顿时一股带蜜似的涩味弥漫在口中。

  晓潮儿,他不觉蹙锁眉心,或许,假设自己可以打破古老的定律,那么便能从祭司殿里将她要回来!

  第三章

  在翌日,破晓的晨曦中,天子昊终于猎到火狐了!

  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立即传遍全国,人民为天子的胜利欢腾不已。

  天子昊特地命人日夜打造金笼,能活擒迅速如风的火狐是他最感骄傲的胜利之一,也只有黄金才配得上珍贵的火狐,也只有黄金与火狐才能凸显他狩猎劲技的炉火纯青。

  当火狐被放进金笼的刹那,那火似的通红毛色更将耀眼的黄金照得明艳动人,在场的官员侍从无不屏息惊叹。在夜晚,金笼里跃动不停的火狐更像一团飞舞的火花,明亮灿烂得教人目不暇给。

  为了庆祝王者的胜利,夜宴歌舞的狂欢自是不在话下。

  “王,”将成为王后的云萝心满意足的倚在天子昊的臂弯中,手持着美酒。“为您的胜利,我敬您。”

  云萝说着,便将美酒含在口中,极挑逗地送到天子昊嘴里。

  半醉的天子昊听着笙歌欢奏,看着漫舞狂跃,饮下云萝香舌送来的美酒,接受着她刻意的欲念挑逗,但不知怎地,内心深处却仍有一丝没来由的怅惘,仿佛有个不知隐藏何方,弥补不起的小破洞。

  在撷取云萝的香舌之际,他下意识抬眼望向金笼里的火狐,想起晓潮。

  不知晓潮儿见到这火狐的反应会是如何?

  晓潮儿!随着思绪的起伏,他仿佛看到晓潮立在金笼旁惊怯得惹人爱怜的神情;但她那一身不可亲近的黑袍,令他的心头骤然涌上一阵莫名的挫折感。真恨那件该死的袍服,如此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错失一亲芳泽的悔丧。

  但是为什么他不能将她从心中完全摒弃?为什么她的身影总出其不意地盘旋在他心头?难道就因为她是大海水化而生的女儿?难道就因为他不能恣意妄为地拥有她?

  对于天子昊突如其来的需索,云萝的嘴边浮起满足的笑意,喜怒无常的天子还是少不了她的!

  “王……”她在天子昊耳边娇声微喘着。“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开始三十天的斋戒沐浴,为您……净身……”

  斋戒沐浴等净身的仪式都是在立后大典前,即将成为王后的侍姬必行的程序,届时才能穿上属于王后的白色丝袍,戴上属于王后的黄金头饰,成为天子之后。

  天子昊却置若罔闻地将舌尖深深探入云萝的口中,疯狂地索取她顺从讨好的回应,心头却毫无满足之感。

  晓潮儿——他不觉在内心喃喃低唤。

  ***

  午后的艳阳高挂,即使是身在树林里,也躲不过那股来自骄日的炎热。

  埋头寻找药草的晓潮忍不住用衣袖挥去额上淋漓的汗水,眼光仍认真地盯视着遍野的草浪,希望这回不会再误将野草当药草采回去。

  这算是她幸运吗?殿内的人只要稍稍犯错,不苟言笑的祭司总会厉声指责,甚至鞭笞处分;她曾亲眼目睹一个奴婢因为一些小过失被鞭打得死去活来。而当她懵懂出错时,却平安无事。

  也是在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处在男尊女卑的环境;重大的职务总是男子在执行,女子只能担任一些卑微的工作。

  不过,像采药及伺候祭司等重要的工作原该由男子来执行,竟莫名其妙地落在她身上,这让她感到自己的地位似乎有点特殊,却无法理解自己特殊的原因是出在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晓潮不由得叹了口气,总觉得目前的生活与自己格格不入,好像自己是来自截然不同的环境,但那又是哪里?她完全没有答案,只能遵循眼下的生活方式过下去,自己就像牙牙学语的小童萌芽似的适应陌生的环境。

  在学习采药的这些日子来,她总会弄不清好坏而采错药草,出乎意料地,严肃的祭司竟和颜悦色地指正她的错误,没有一丝责难。

  祭司几乎天天都会带她上山入林认识不同的药草,今天因为前来求医的平民百姓较多,祭司忙得分不开身,便要她自己一人到山林中学习采药。

  好热!晓潮拔了几根药草,扔进篮中,吁了口气,忍不住扇起宽长的衣袖,捕捉几丝凉意。

  真弄不懂为什么在这样的炎日里,每个人都还能穿得住这样的袖长摆宽的衣袍,似乎只要是露出手臂大腿就触犯了天条,特别是女人!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她想不透。

  如果这时候能浸泡在清凉的水里该多好!唉!

  忽然,她想起这附近有一条溪,便提起半满药篮,欢喜地朝溪边冲去。

  戏个水应该不为过吧!晓潮如此对自己说。

  真热!天子昊挥掉额上的汗水,朝渐走渐近的山林望去。

  巡视过海防工事后,整队护驾人马在回宫的路上踱着,眼见皇宫在即,天子昊却无心进皇宫。

  “你们先回去吧!”他随口吩咐侍从,自己则策马朝山上的树林奔去。

  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感觉皇宫十分空洞。即使是夜夜笙歌,纵酒狂欢,即使时时有妖娆动人的艳姬云萝为伴,却只徒增心头的烦闷。

  当跨下的骏马奔进山林之际,一阵树荫的凉沁拂过天子昊的心头。

  他矫健地跳下马,任马儿闲适低头吃草,自己却随兴地朝林内走去,隐约望见远远的山头有几个黑色的背影。

  是祭司几个负责采药的随从!他怔怔地凝视着点缀在遍野绿意中的几个黑影,不知哪一个是晓潮儿?

  晓潮儿……天子昊骤然心动念起了这个名字,不觉看了看左掌痊愈的刀疤,回想着晓潮俯着脸,将嚼烂的药草吐在他掌心的专注模样,那脸蛋是如此地娇嫩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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