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震,欲缩手,他却伸手轻抚着她的唇,然后捧着她的下巴,再印上一吻,这一回,是温柔的。他轻轻地以唇摩挲着她柔嫩的唇瓣,极为克制、缠绵地舔吻着她的唇、她的颈。
不觉间,他的大手解开了她的发髻,乌黑长发顿时飞散,如瀑。
刹那间,她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幻。
她轻喘着,无法闪避,也无力抗拒,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熟悉又陌生,教她心动也心慌,想逃离,却也更想靠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再度停了下来,埋首在她的肩窝,一动不动的环抱着她。
他口鼻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肌肤,两人激越的心跳有着相同的节拍,她没有办法推开他,只能攀着他,虚弱的任他抱在怀中,像对缠绻交颈的水鸟,停泊在温暖的水域。
黑夜如缎,环绕包围着车中交缠的人影。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心口震颤、喉咙发紧,梦里的那个男人,和他有着同样的味道、同样的强势,和同一双慑人的黑瞳,像结了冰,又似燃着火,矛盾的教人困惑。
她闭着眼,心安却又恐慌。
很矛盾,她知道,却不晓得为什么自己的感觉会如此两极。
心,好疼。
泪水,在不自觉中无声滑落。
他以拇指拭去她滑落的泪,粗声道:“下车,回家,把门锁上,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她这次没再抗议,飞也似地逃离他的人、他的车。
她在黑夜中飞奔上楼,关门上锁,却怎样也逃不开他挥之不去的味道,和他在她心中深深印下的烙印……
第三章
杀啊——
草原上,刀剑交击、杀声震天。
一招一式间,汗水、尘沙、哀号、嘶吼漫天飞舞,通透鲜红的血珠漾在晴空下,停顿,坠落,转瞬间已沾上沙尘。
风,在吹着。
杀伐末停。
他杀红了眼,长剑挥舞,砍了头、斩了手,除了敌人和血,什么都看不见。
“小心——”
“老大——”
“后面——”
身后传来同伴数声惊呼,他能感觉到身后袭来的冷冽剑气,却仍头也不回,一剑斩杀了前方敌人。
剑气破空,撕裂了他身后的衣。
锵!
金铁交击声近在耳边,有人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他没有回身,甚至没回头看上一眼,只是继续挥舞着手中染血的长剑。
他知道那是谁,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那是他送的香囊,他亲手调配的香味,只给了一个女人,一个他愿将性命交付她手中的女人。
他信任她,一如他信任自己手中的剑。
草原上,风沙未停,草屑四飞,敌人却已溃散四退。
他不再追击,回过身,看见她。
她穿着一袭白裙,手持银亮长剑,站在尸横遍野的沙场上,身上未曾染血,干净的一如清莲。
他则全身是血,浑身满是尘上,鲜血从他臂上的伤口顺着他的手、流至他的剑尖,滴落。
她表情淡漠,眼底却透着难掩的哀伤。
他知道,她还是没杀人。
她武艺高强,却从不杀人。
他露出野蛮的笑,走到她面前,粗暴地将她拉到怀中吻住她的唇,直到看见她苍白的脸上透出晕红的血色,才放开她。
他直视着她,举剑向天,所有的人全都呐喊出声,胜利的欢呼战吼声响彻云霄。
她,却只是沉默悲伤的看着他,流下了一行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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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忘了是从何时开始梦见她。
那个女人,有着绝美的面容,长发、红唇、柳眉、杏眼,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肌肤吹弹可破,她完美得不像人,飘忽得像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梦中,她总是眉宇带愁,乌黑的瞳眸含泪,悲恸的望着他。
为什么——
每一次,他都有着相同的疑问。
每一次,他都愤怒得想掐死她,却没有一次下得了手。
每一次,她都只是痛苦绝望地看着他流泪,仿佛她才是心口被狠狠插上一刀的人。
金色的面具、黑色的朝服、战场上的盔甲、山寨里的长剑——
她在他梦中出现无数次,不同的梦、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衣着,却永远有着似曾相识的情况和同样的一个女人。
无论他是什么样的身分,曾经有多么剽悍、多么勇猛,他在梦里总是会死在她的手中。
从来没有例外。
他每一次都蠢到信任她,她每一次都亲手将刀插进他胸口。
狠狠的、毫不留情的——
一刀毙命!
十八岁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是梦,直到他在佳士得拍卖会上意外看见一副曾经出现在他梦里的金色面具。
他的面具。
他以最高的金额标下了它。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他曾在哪里见过它,之后才会梦到这副面具,他曾经如此猜想着。
但之后,他忍不住开始注意留神古董的拍卖市场;然后,他在梦中佩戴过的玉石、喝过的酒器,甚至连他拿过的武器刀剑都出现了,其中一把剑柄里,和梦中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机关,藏着他在梦里放进去的白玉珠链。
当他打开机关,发现白玉珠链掉出来,落在他掌心上时,那一瞬间,他知道她一定存在,一如这些出现在不同年代的古物一般。
二十三岁生日那天,他知道有一天,他会死在同一个女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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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将近。
回到大厦公寓里的仇天放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城市繁华的夜景。
黑夜里,道路如银河般亮着,车潮来回不停,即使在深夜,这座城市依然有着它独特的生命力。
前方的视野一望无际,他当初买下这里当居所,就是看中它的方便和广阔的视野,从这里他可以清楚看到位在不远处的煌统大楼,也可以看见他方才开车经过的几条主要道路,他甚至可以看见她所住的屋子隔壁那几栋高楼。
那么近。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离她那么近,就在同一座岛上,同一个城市里,甚至同一家公司。
起初,寻找她,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并非真的宿命,但他从来不赌运气,他只相信自己。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个女人,他宁愿能将她掌握在手里。
他不是真的很清楚找到了她要怎么做。
杀了她?也许。
如果她真的动手,他总是能在她动手时先宰了她,这一次不比以往,他知道自己不会信任她,他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动手。
把她关起来可能更好。
毕竟这还是个法治的社会,杀人是犯法的,何况这一次她什么都还没做。
但如果刀存在、珠链存在、面具也存在,甚至连她都存在,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
所以他开始寻找她,那个被他唤做蝶舞的女人。
然后一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他仍在作梦,他仍收集那些曾在梦里出现的古董,但梦中的女子却始终不曾在他面前出现。
那些梦,在夜晚偷袭他、困扰他,时间久了,他开始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存在?为什么她要杀他?
他不懂那般柔情似水的她,怎能那样背叛他?他信任她,他甚至觉得……几乎确定她应该是……
该死的!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每次都错得那么离谱,在那些梦中,他不曾看错过人,只除了她。
那些梦,那些画画,那个女人,占据了他夜晚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