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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非常。”范寒江颁首坦白。

  “看得出来。连病人病得那么严重你都可以好像在恭喜他一样,你的心情真的很好。”和前几日判若两人。“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喜事吗?”

  因为红杏说喜欢我。

  “大夫?你别只是傻笑呀。”都还没回答他的困惑哩。

  “因为我喜欢的人也说喜欢我。”

  小栀子一听,眼睛都亮起来,他兴致高昂地拉来椅凳,“你向她坦白心意了?”

  小栀子嘴里的她是刘家小姑娘。

  “还没。她说她喜欢我,却又将我推开,我也不明白。”

  “姑娘家怕羞呀!这叫欲就还推!”没想到刘家小姑娘的手脚这么快。

  “怕羞?这两字实在不太合适套用在她身上……”

  “会吗?我觉得她看起来怯生生的,说话声音也小小轻轻的,标准的贤妻良母!”刘家小姑娘是全天下男人都会喜爱的类型!

  “贤妻良母?”范寒江仿佛听到多不可思议的形容字眼。

  “贤妻良母。”小栀子也不厌其烦重复一次。

  “栀子,你说的是谁呀?”范寒江觉得两人好似在鸡同鸭讲,完全搭不上边。

  “刘家小姑娘呀!难道……你不是在说她?”

  范寒江摇头。“我在说红杏。”

  小栀子五官一扭曲,“大夫!你看中的人是那个侄媳妇?!”他失声叫。

  “嗯。”

  “她一点也不适合你呀!她看起来太泼辣了!你这种温性子的人一定会被欺负,我不骗你,你选刘家小姑娘比较好啦!”刘家小姑娘会相夫教子,陆红杏只会殴夫揍子吧!

  “红杏只是性子耿直,有话直说但绝无伤人之心,她更不会欺负人,只是为求自保而将自己武装起来,红杏她很好。”

  “好到跟你当了那么长时间的伯侄媳你才发现她的好吗?”

  “我想,问题是出在我身上。”出在他的鲁钝、他的拙笨。

  “天呀,我实在很想当你在说笑话,可是你看起来好认真。”小栀子一直幻想要是刘家小姑娘嫁进药铺来,那么药铺子里仿佛开了一朵空若幽兰,满室生香,如此一来工作起来也能特别带劲。

  要是换成了陆红杏……小栀子嫌恶地皱眉,因为陆红杏的“范家亲戚”身分,实在很难让人喜欢她。而且她上回还恶意欺负楚楚可怜的刘家小姑娘,想来都讨厌。

  “你是不是误把亲情当爱情?不然你们相识那么多年都平平静静过了,为何突然会产生什么喜不喜欢的感觉——一个侄媳妇敬重伯父是理所当然:一个伯父疼惜侄媳妇也天公地道,那不叫爱吧?”

  “应该不是误会。如果将敬重与疼惜错认为爱,那么我应该更早更早之前就要误会了。”

  “但是……”

  “反正你已挂上歇业的板子,那我去看看红杏,希望她今天愿意跟我说话,我还有好多事想问她。”他从昨天被陆红杏推出房后,一直到今天早晨都还没能见到她的面。他心里悬着她说喜欢他的声音,那么微小、那么认真,至今仍缭绕耳边幽幽回荡,更坚定了他的心意,他想回应她,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他对她已经无法再维持纯粹的伯侄关系,她是第一个让他挂心,也是第一个教他频频回首的女孩。

  “她一早就从后门溜出去了。”小栀子的答案唤住范寒江难掩雀跃的脚步。

  “红杏出去了?”

  “嗯,我扫后院时瞄见的。”那时陆红杏正蹑手蹑脚,拢裙堤鞋地悄悄闪出门后。

  “她在银鸢城人生地不熟,要是迷了路可如何是好,我去找回她——”

  “她在银鸢城不是只熟一个地方吗?那一定就是朝那里去嘛。除了曲府,陆红杏还能上哪去闲逛?”

  是的,陆红杏一早天还没亮透,便偷偷摸摸溜出药铺住曲府而去。一方面是无颜、没胆、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范寒江,另一方面她被脑子里塞满的浑沌给整治得无法喘息,再不找人倾倒废土,她一定会被自己逼疯的!

  “嗯嗯嗯……你强吻住他,这招好!这招非常好!你还告诉他你喜欢他?太完美了!你真是太厉害了!”天香一边听着陆红杏抱头哀号的自厌抱怨,一边给予高度评价的猛拍手。不愧是她下本新书女角儿的参考人选,真是敢爱敢恨的好货色!她会将陆红杏的伟大行径写进《伯父太猴急》里歌功颂德一番的。

  天香兴奋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他是不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感动到无以复加,抱着你直转圈圈,然后开始回吻你,双手本来是抱在你的脑后,接着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先是双肩,再来是胸口,紧跟着是纤腰,最后长指挑开裙绳,用粗糙的指腹在你身上一寸一寸轻轻揉按,犹如在拨弄琴弦那样——还是你采取主动,吻着他的同时直接将他推倒在床榻上——”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陆红杏整张脸蛋完全深埋在双掌间,摇头再摇头。

  “不……我把他推出门外,关门上锁,捂住耳朵不敢听他的回答。”

  天香的笑脸瞬间僵住,原先还鼓掌鼓得恁般勤劳的小手一握,只留下一指右手食指使劲指向门口。

  “你这个女人中的耻辱,你马上给我滚出去!”她气到嘟嘴。

  才刚在心里狂赞陆红杏好样,结果在那样的绝佳好时机,她竟然像只乌龟缩入壳中,她天香唾弃这种胆小鬼啦!

  “不然我该怎么办?不顾他的嫌恶反应,霸王硬上弓吗?!”陆红杏吼回去。

  “对!”本来就该这样!

  “他如果狠狠推开我,我岂不是自取其辱?!”

  “做大事之前,谁还去管后果?”绑手绑脚的,哼,“担心他狠狠推开你?你为什么不干脆担心他情欲冲脑不顾时间地点把你压按在桌上猴急逞欢到不知道什么叫君子什么叫怜香惜玉什么叫适可而止什么叫不要再来第二次狠狠占有你侵入你做完之后怀孕该如何是好算了!”天香一口气饱满充足,一气呵成没有换气或停顿,比一头见到马车奔驰过去就会狂吠半个时辰以上的恶犬还要流利。

  “你别老是拿你写书那一套来用好不好?”陆红杏原本只是想找人诉苦,谁知道苦没诉成,反而被喷了满头满脸鄙弃的口水,她也火大了,“你以为范寒江是你书里的角色,女人一靠过来他就马上发情、欲火焚身,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和女人翻云覆雨、怎么在女人身上发泄欲望吗?!”

  “你羞辱我的书?1”天香拉高娇嗓质问,脸上的神情几乎是只要陆红杏一点头承认,她就会大声叫鹿玉堂冲进门来帮她架住陆红杏四肢,好让她动手痛殴陆红杏一顿那般的凶狠辛辣。

  “我没有羞辱你的书,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告诉你,不是所有人的反应都像你写书那样掌握在你手里,有许多事情的后续发展是谁也预测不到的!你永远猜不明白当你说出那句话时,对方会给你什么反应。”

  “那是当然的,不是吗?”天香收起气狠狠的嘴脸,与其说她气陆红杏拿她书里的男角儿当例子批评,倒不如说她真正气的是陆红杏的不勇敢和推托之词——因为她也相当清楚自己笔下的男人确实全靠下半身思考,所以没什么不准别人说的。“就是因为都猜不明白,所以我们才要问、才要做,否则永远只靠自己的那颗脑袋去胡乱猜想对方的心意,脚都还没跨出去就先跟自己说不行,扯自己的后腿,心里越是害怕,就越觉得对方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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