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你看,我跟你说合欢树开花了吧!”花问陶指着树上的缕缕红丝,高兴地指给柳凝真看。
“真的开始开花了。过不了几天,一定就会开得满树都是,那时候就更漂亮了。”
柳凝真看着树上的花,艳美的娇颜忍不住露出喜悦神情。
花问陶见她娇美可人的神态,忍不住想逗逗她。
“是呀,那时候我养父就有更多的花材可以浸酒了。”他故意说道。
柳凝真闻言愣了一下。“你说……浸酒?”
“是呀,合欢花可以浸酒的,六娘你不知道吗?”
“我……我是曾看书上这样说过,但老公公会这么做吗?”
“那不一定,如果他老人家兴致好的话……”花问陶故意拖长了语音,加重柳凝真的紧张。“对了,六娘,你尝过合欢花泡的酒吗?我听说味道不错呢,不如,我这就进去请养父浸来试试。”花问陶说着,真的转身要走。
柳凝真见状,信以为真,连忙抓住他。
“不!别这么做,好好的花,怎能把它拿去泡酒喝了呢!?”她紧张的说,坚决地阻止花问陶。
“这有什么不行的?只不过是作用不同罢了,六娘做什么这么紧张?”花问陶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植物生得好好的,硬把它扳折下做来吃,不是不太好吗?”
“若照六娘这么说,那你刚才拿的菱粉糕、松子饼,可要打哪儿来呢?它们原本不也是生得好好的?”
“这……这……我……”柳凝真一时语塞,想要反驳他的话,却不知如何反驳起,只能干着急。
花问陶见她认真而焦急的神态,禁不住觉得好笑。
“跟你玩的,不要这样就当真了。”他说着,随手摘下一朵初开的合欢花,递给柳凝真。“花还是簪在漂亮的姑娘头上,比较适合。”
柳凝真望着他,不由得怔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花。
“你……好奇怪。”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为什么这么说?”
“明明是个小孩子,说话却像大人似的。”
“我才不是什么小孩子!你年纪比我小,你才是小孩子!”花问陶闻言,不服气地撇开头。
“毕竟你也才十四岁呀,就大我一岁,看起来也还是小孩子的模样。而且,虽然我年纪比你小,辈分可比你大呢。”柳凝真笑着说道。
虽然花问陶的言行举止远比一般十来岁的孩童成熟,但由于年纪尚小,身量未足,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儿。而柳凝真个性虽然柔弱,又比他小上一岁,常常像小妹妹一般被他拖着行动,然而或许是从小生活环境影响的缘故,不论在外型或心智方面,都俨然是个成人的模样了。
花问陶突然定定地看着她。“如果等到我长成大人的时候,你是不是就不会再瞧不起我了?”
柳凝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看他问得认真,她浅浅一笑,说道:“我没有瞧不起你,不过,我确实希望你能早日长成大人。”
“我一定会的。”
柳凝真对他微微一笑,“我们该回房了唷,整天在这园子里头玩耍,可不像个大人呢。”
花问陶难得听从柳凝真的话,和她手牵着手愉快地回房去了。
状似无心的话语,在那遥远的岁月中成了永恒的承诺。
第二章
“真儿,我听说最近陶儿除了跟着师傅上课的时间之外,整天都跟你玩在一块?”
一如往常,柳凝真伺候着在花园里凉亭上饮酒作乐的花老太监。
席中,花老太监忽然不经意地问起这件事。
柳凝真心中一惊,正要回答,一旁花老太监的第二个小妾王杏姐便抢着说道:
“是呀,我也听府里面的下人说,最近柳六娘和问陶少爷天天形影不离,两人可好得不得了呢。”
王杏姐刻意以暧昧的口吻说道,羞得柳凝真粉脸一阵红一阵白。
“哦?有这么一回事吗,真儿?”花老太监转头看着正替他剥莲子的柳凝真问道。
花老太监的态度不见得严厉,但柳凝真却莫名地畏怯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另外在一旁伺候的三娘银月见状,便出言替柳凝真解围。
“六娘的性子稳重婉约,问陶少爷从小没了娘亲,喜欢多接近这样的姑娘是理所当然的,大概问陶少爷也是将六娘当成生母吧。”
“就算是亲生母子,也没天天黏着的道理吧。”像存心挑衅似的,王杏姐又尖着嗓子说道。“何况,柳六娘年纪还比问陶少爷小着呢。”
“二娘你……”银月看着王杏姐,不知她到底是安着什么心。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柳六娘和问陶少爷天天玩在一块儿,那股亲昵劲儿,可真让人看了羡慕不已呢,怎都不见问陶少爷和咱们这么亲近来着!?”王杏姐酸溜溜地说道。
“真的吗,真儿?”
面对花老太监的一再询问,还有二娘在一旁加油添醋,柳凝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照实承认。
“是、是的,最近问陶少爷确实常和妾身在一起玩耍……”
“我就说吧!”她一语未了,王杏姐就截断她的话,转向花老太监说道:“老公公,您听到了吧?依我说,这真是不太应该了!”
“二娘,你想多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姨娘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巴不得要好才是呢。”一向袒护柳凝真的三娘连忙替她说话。
“话不是这么说,你不曾闻得‘李树下儿不整冠’吗?就是亲姐弟也要避讳些才好,何况是他们?就算真的没什么,锅鼎可都是有耳朵的,这若是传出去,咱府里名声儿也不雅哪!”二娘又说道。
“有谁这么无聊,把这也当成一件事儿说去?除了一些惟恐人家不乱的祸害,才会乱嚼这些舌根罢了。”银月被王杏姐说得性子上来了,冷笑着一张脸出言讽刺?。
“你……”二娘听出她的讽刺,气愤地说道:“你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是吧?”
“耶?我可没这么说,是与不是,各人心里有数儿。”
“你!”
王杏姐被她这一激,正待发作,却被花老太监摆手打断——
“够了,这有什么?也值得这样斗起嘴皮子来?”
花老太监此言一出,王杏姐只得乖乖噤声。
“你听到了?老公公也是这么说,这有什么!”银月得意地朝王杏姐一笑。
“你……”王杏姐嘴上虽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是不甘心到了极点,只得嘟鼓着嘴儿,撇过头去。
三娘银月本想再多说些什么,柳凝真却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请她别再多说。
银月会意,便也不再说什么。
“真儿,陶儿自小没有母亲照料,他愿意亲近你,倒是一件好事儿,我很高兴,但是……”花老太监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不再继续往下说。
“老公公有什么教训,请明示。”柳凝真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起来吧。”花老太监亲手扶她起身。“我没什么话要说,只是希望,你陪着陶儿,别玩的过火了,他的课业是要紧的。”
“是!凝真再不敢耽误问陶少爷的课业,凝真从此不再接近问陶少爷就是。”
“那倒不必这样。既然陶儿喜欢你陪着他,你就陪着他吧。”
“老公公,这……”柳凝真困惑地望着花老太监,不明白他的用意。
“我想,你从小学过一些书,字懂写、经书也读过好些儿,今后,你就和陶儿一起念书吧。”
“老公公?这……这妥当吗?”没想到老公公会这样交代,柳凝真有些诧异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