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只能这么说。
“也许你受过训练,身手不错,但不代表你什么闲事都可以管。就算你是保镖又如何?不见得身为保镖的人命就比一般人硬。”
他不否认司徒的身手真的不错,但一想到她方才不知死活挺身而出的样子,他就不由得有气。
明明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还学人家仗义行依!就算初生之犊不畏虎,好歹也该有个限度——还没看过哪个女孩子似她这般胆大的!
司徒沉默不语。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教训过她。但意外的,她并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大概是她不想理他吧,司徒心想。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司徒跟着罗烨走进客厅。
在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前,她漠然地对着罗烨说了一句——
“今天你说的,我会记得,但……你真的比我爸还 嗦。”说完之后,她转身离开。
罗烨愣愣的看着她消失在房门后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她会这么说。
她说他 嗦?他这样的人居然跟 嗦二字沾得上边?这……
不过,今天他确实是 嗦了一点吧?明明不关他的事……
他究竟是怎么了?
? ? ?
隔天,罗烨一如往常到公司上班,司徒也一如往常沉默的跟着他。
彼此没有交谈,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晚上吃饭时间,罗庭烟和他们一起去餐厅用餐。
罗庭烟常常会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而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和司徒说话。吃饭的时候,他总缠着她,今天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在罗庭烟的坚持下,她和他们同桌。
“昨天那家伙没有骂你吧?”用餐之际,罗庭烟以罗烨听得到的音量悄悄地向司徒问道。
司徒没有回答,倒是罗烨瞪了他一眼。
罗庭烟没有理会他,继续和司徒说道:“如果他骂你,没关系,不要理他就好了。这个人昨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人家见义勇为也不知道赞美几句,反而还骂人,真是……”
“你够了没?”罗烨实在受不了,出声打断他。
“还没咧,你没看到我正在安慰?她当你的保镖,天天和你这情绪阴晴不定的家伙混在一起,也真是可怜。真不知道她背地里受了你多少气。”罗庭烟故意和他唱反调地说道。
“你这家伙……”罗烨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他觉得很奇怪,像司徒那样的个性,罗庭烟怎么会跟她那么好?她的个性冷到几乎不近人情,他却事事护着她,真让人不解。
罗烨还没想到要怎样说说这个家伙;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司徒却开口了——
“我叫司徒,麻烦你别乱叫。”她神情一贯冷漠地纠正罗庭烟。
碰到这样的冷钉子,罗庭烟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嘻嘻地说道:“有什么关系?你不觉得叫‘’很好听吗?而且,这么叫才显示我们熟嘛。”
他们熟吗?司徒心里不以为然,但却不想当面对他这么说。
她发现她一遇到罗庭烟,就会相当无力。
司徒低头继续用餐,不再理会他。
罗烨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终于知道谁的个性比较讨人厌了。跟几乎是死皮赖脸的罗庭烟比起来,冷漠的司徒似乎还可爱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罗庭烟会那么喜欢司徒,但如果他是司徒,他一定也不会理他;这样说起来,其实司徒还算善良了,至少还会捺着性子理那家伙。
他们三人各自用餐,忽然邻桌一个妇人吵了起来。
原来是一对夫妇带着小孩子们出来吃饭,其中一个小孩子不小心翻倒了桌上的柳橙汁,黄色的液体瞬间流淌了整个桌面,大概也沾到了那位妇人的衣服吧。她勃然大怒起来,大声斥骂不绝,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小孩子当场大哭起来。
罗烨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反正等一下侍者会来处理。
他回过头,却发现司徒的神情有异。
她一向漠然的丽眸此刻流露出明显的畏惧之意,面容惨白,神色似乎不胜惊惶。
罗烨有些讶异,他从来不曾看见司徒这个样子。
她在害怕吗?害怕什么?独自面对三名恶汉都面不改色的她,是什么原因让她出现这样恐惧的表情?
“你怎么了?”罗烨不禁伸出手触碰她。
他的手才一接触到她拿着叉子的手,她立刻如遭雷击般的一震,手中的叉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了?”罗庭烟此刻也察觉到司徒的不对劲。
邻桌的那个家庭显然还没有察觉对餐厅里的众人所造成的困扰,依旧旁若无人地喧闹着。
“你这猴崽子,吃离了你娘的眼,就做事不会,连吃饭也不会了?好端端的翻倒饮料,回家我不打个你半死,你还不知道厉害!”
那个妇人恶狠狠的咒骂道,一边骂一边还伸手打那小孩子,惹得他越发大哭起来。
“小孩子懂得些什么,何必这样咒骂他……”做父亲的人出言劝说,却似乎收不到什么效果。
妇人还是粗声粗气地骂个不休。
司徒心里惊悸不已,几乎有指着耳朵逃离这里的冲动。但顾忌着四周的人,怕人家觉得异样,她硬是忍了下来。
餐厅的侍者过来邻桌收拾残局,那个妇人总算才安静下来。
“你怎么了?还好吗?”罗烨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天气明明冷得很,她额上却在冒汗。
“没事。”司徒摇摇头。
草草的结束了晚餐,司徒一回到罗烨的住处,立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罗烨望着她紧闭的房门,知道她不对劲,可她不说,他也无计可施。
在她门外站了一会儿,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 ? ?
司徒躺在床上,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片寂静。然而她纷乱的脑海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餐厅里小孩子的哭声和那位母亲的叫骂声,让她胆颤心惊、害怕莫名。
已经许多年了,她还是这个样子。
并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畏惧,但她却最怕听到妇女打骂的声音和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每当一听到这些声音,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仿佛挨打的人是她、仿佛她还是十多年前那个常常被打得半死的幼童……
已经这么多年了,她都脱离那种生不如死、天天活在恐惧地狱的日子那么久了,却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恐惧。
司徒取下围在颈上的薰衣草色围巾,双手颤抖地抚上颈间斑斑的伤疤,眼中不由得流出泪来。
难道她注定逃离不了这样的阴霾吗?
不管她离开那样的日子多远,过去的梦魇还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 ? ?
隔天罗烨又看见司徒眼睛底下那抹淡淡的疲惫,但他什么都没有问;除了不想再自讨没趣之外,也不想探究她的隐私。
司徒见他没问起关于昨天她失常的原因,心中虽然松了一口气,却隐隐觉得有些莫名的失落。
不过,后来她觉得罗烨还是不要问比较好。因为当罗庭烟纠缠着她问那件事情时,几乎把她烦死了。
那样的原因是她不愿提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
那段不堪的过往是她生命中永恒的缺陷,她希望能将它埋葬在记忆深处,永远不提,更不会向任何人说起。
面对罗庭烟的殷殷询问,她心里很明白他是关心她,但她却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