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城日的表情犹如刚吞了三颗蛋,过了三秒钟才意会过来。“拜托,不是我的破网咖赚钱,是我生来就这么有钱。”他捧腹大笑。
好家伙,多少女人乍见他这身行头、这身风采,不马上被迷的七荤八素,软倒在西装裤底下?
这女人是眼睛脱窗了不是?竟当他是打肿脸的卒仔?
他气质有这么差吗?
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啊?啊?
“啊?”岑茵怔了一下,还反应不过来。
“我姓辜耶。”
“嗯?”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辜家。”
“我知道的辜家?”岑茵深思地眯起眼。“我在报纸上常看到的那个辜家?”
“就是那个辜家。”
“那还开什么破网咖--”她大骂。
“你也说我是怪ㄎㄚ了……”辜城日干笑两声。“就是这样,才没人敢当我的女朋友啊--”
“你--”
“时间不多,快去换衣服。”辜城日催促着。
岑茵不敢耽搁,立刻抓起礼服冲回房间里。
三分钟后,岑茵搞定开门,岑母正好也从房里出来,见到两人宛如八点档连续剧里的男女主角般站在一起,霎时张大了嘴,雕像似的全身冻结。
岑茵连忙推着辜城日出门。
“妈,我有约会,不吃饭了。”
“荷……荷……”岑母已经震惊得口齿不清了,岑茵毫不犹豫,碰地一声,立刻关上大门。
严重受惊的岑母,好半晌才回过神……
“温查某囝……茵茵……茵茵要当少奶奶了……”
辜城日几乎是被岑茵塞进车里的。
他好笑地看着她气冲冲地绕过车子,粗鲁地开门上车。
“还不快走。”
“干嘛那么急?害我来不及跟伯母打招呼--”
“伯母不喜欢你,你也不用认识伯母。”
“是喔!”辜城日志得意满地咧开招牌笑容。“本公子向来人见人爱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岑茵瞪他一眼。
她指的,自然是他“辜家人”的身分。
辜城日搔搔头,故意装出一副无辜样。“告诉你做什么?你缺钱吗?”
岑茵冷哼一声。
“那你还开什么破网咖?”
“就说我是怪ㄎㄚ了啊!”
“哼,”岑茵气呼呼地环手抱胸。“不说算了。”
反正也不干她的事。
辜城日悠然笑笑,真的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岑茵也没有气很久,眼前,两排昏黄的路灯倒映着树影泄地,正随着车子平缓行径,不住倒退。
她望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发起呆来,思绪很快又飘远了。
昏乱中,车窗玻璃映出来的依稀是张男性的脸,在一张分租宿舍的床上。
那晚的气息已经淡了,男人的拥抱是那么模糊,床单的颜色,疼痛和快乐,好象一场模糊的黑白纪录片。
究竟她怀念的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一晚?那场恋曲?
见到他,可会勾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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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茵满怀心事地勾着辜城日的臂膀走进会场,他鼓励地对她微笑。
“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金璧辉煌的酒会里,琴师演奏,侍者殷慰,上好的香槟美酒,佳肴百馐,举目处处衣香鬓影,雅仕名流。
价值百万的钻石项链冰凉地贴在颈项上,一路从领口凉到心坎底去。
她哆嗦起来。
这一切,对她而言实在太遥远了。
“嗯?说话。”
“我知道。”
岑茵悍然挥开他的手,辜城日瞅着她笑,转身为她端了一杯香槟。
“恭喜回魂。”
“谢谢。”岑茵讪讪地接过他递来的饮料,并游目四顾。
未料,却对上一双熟悉的脸孔。
丽儿的嘴唇几乎圆成一个O型,然后立即蹬着脚下三寸半的高跟鞋达达达地走来。
“你怎么来的?”
完全不理会岑茵身旁的男人,也没有要求岑茵做介绍。
岑茵瞄了身边的辜城日一眼,辜城日摸摸鼻子,很识趣地咧开嘴笑。
“我去找几个熟人,你们慢聊。”
“呃……他是我的新朋友,他叫……”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丽儿抛给她一记“你有没有大脑”的白眼。“你怎么认识他?”
“他在我家附近开网咖。”
“喔……”丽儿先是一楞,但立刻就接受了。
反倒是岑茵,她突然想起丽儿的记者身分,于是忍不住低头问道:“他是不是有问题?”
“例如?”
“例如嗑药摇头啦,开露天性爱派对啦,还是迷奸女学生性侵害啦……”
“喔……”丽儿咯咯笑了起来。“一般只认为他是家族浪子,不务正业。就是说,一样是名门之后,跟着他就没前途,他不可能接管到家里的事业……”
“我觉得他有他的世界啊。”
“是没错啦。”
反正他的世界引不起媒体的兴趣就是了。
“那……你想通啦?”丽儿突然瞅着她,她们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我……”岑茵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别说别说……”丽儿阻止她开张嘴,一脸暧昧。“反正你来就好了。”
才不是丽儿想的那一回事呢!岑茵很想解释,但直觉知道只会愈描愈黑,最后还是干脆闭上嘴。
丽儿愉悦地微笑。“我还有工作呢,你的护花使者回来了。”
岑茵转头看见辜城日,也看见他身后远方的言放宇。
他也看到她了,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块。
他比照片还英俊,气质更慑人。
完美修长的体格,包裹在剪裁合身的西装里,举动之际,充满成熟魅力。
岑茵胸口一紧,忍不住退了一步。
天!她的心跳跳得那样张狂猛烈,她怀疑在场每个人都听见了。
他深邃的眼眸在接触到她时,情不自禁迷离起来。
岑茵极力维系平静无波的表情,镇定地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不确定。
他果然忘记她了。
血色一点一滴从岑茵脸上褪去。
言放宇没有走过来,迷惑地看了岑茵一眼,便转头离去。
“岑茵?岑茵?”
辜城日的脸突然变得好大,岑茵被他接近的鼻子吓得倒退一步。
他研究似的望着她。
“你好了吗?我想走了。”
岑茵困窘地别开脸。
“什么?”辜城日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我们才刚到耶--”
岑茵不反驳。
“你这个懦夫,连跟他讲两句话的勇气也没有吗?”
岑茵疲倦地揉揉太阳穴,那死灰般的神色真的不是装装样子而已,连辜城日也不禁暗自替她担心。
她看起来很累。
“我们可以走了吗?”
辜城日瞪着她好一会儿。
“OK!你想怎样就怎样。”
他不再说什么,两人走出会场,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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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车子驶出停车场,岑茵突然毫无预警地双眉一皱,掩着脸,弯腰啜泣起来。
辜城日吓了一跳。
“你干嘛?”
岑茵没理他,径自哀哀哭着,哭了很久很久,细细的,绵绵长长的,压抑的。
那样的哭声,非常低柔,甚至有点变态的好听动人。
所以,辜城日只好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绕行台北的街道,也没有再试着劝阻她。
倒是岑茵,也许是哭累了,总算吸着鼻子抬头。
辜城日看她一眼,她眼睛哭的又红又肿,那张失去表情的脸,好象藏着全世界的心事。
他心底微微发酸,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你真傻。”
岑茵长长地、幽幽地,吁了口气。
“我也知道。”
“好吧,就算忘不了,至少试着不去想。”
“不去想?”
“是啊,找别的事,把日子填的满满的,就不会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