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错,你确实该被杀。”倪镜故意不去看她,那张流泪的脸庞令他心脏绞痛。
“我知道,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他的话令她的心碎了。“那个时候的我不能领养绮罗,我怕她一旦知道我是谁,会宁愿跟她母亲走上同一条自我毁灭的路,于是我看着她被孤儿院收养,成为她的匿名资助人,让她看心理医生,治疗她心里的伤。
“我很高兴看到她渐渐走出失去母亲的阴霾,在生活上、学业上都有长足的进步,在她上大学的时候,我让她搬出孤儿院过自己的生活,一直到她大学毕业那天,我还特地飞到日本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真是个令人骄傲的孩子。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执意的想见那资助人,院长抵不过她的苦苦哀求,告诉她我留下的住址,而我留的是我为慕槐买下的庄园地址,我猜想她是因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知道她一直以来的资助人就是她最痛恨的我,一时受不了,伤心失望之余没有注意到路况,才会被你撞到。”
“是你害得她失忆。”倪镜冷冷的指控。
这并不公平,她也不想绮罗出事,但是,仔细想想,她也算是导致这场车祸的引火线。
“对,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倪潋滟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知道错就好,我要你以后不再见绮罗。”倪镜无理的提出要求。
“不再见绮罗?为什么?”
“你要她再想起这些痛苦的一切?”
“我不想,但是,这是她的回忆不是吗?我们并没有权力去替她决定要不要这段记忆。”倪潋滟睁大泪眸望着他。
“她不会要这么痛苦的回忆的。”他像在对她说,又像在说服自己。
“你怎么知道她不要?她是这么告诉你的吗?”她逼问。
“换作你,这种痛苦的回忆你要吗?”她令他想起绮罗的渴望,那想追回记忆的渴望。
“我要!再怎么痛苦我都要,因为那才证明我在这个世界上活过,我才知道我是怎么走过来的,不用整天去猜测过去的我是如何的我,爱过谁?恨过谁?这些我都想知道,我不想活在空白的人生里,当别人谈起他曾经的经历时,我只能苦笑以对……”
“够了够了!这些我都懂,但是,要是她想起一切,她会因为你而离开我!”倪镜知道她说得都对,他是不能替绮罗决定一切,可是他害怕,一旦绮罗想起了一切,会是他们两个人的崩溃。
“镜!”倪潋滟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这个罪魁祸首凭什么说得这么正气凛然?这一切的祸事都是你搞出来的,你为什么要去勾引人家丈夫?或你要去招惹任何人都好,为什么偏偏挑上绮罗的爸爸?为什么在当初出事时,你要硬把她栽给我?为什么害我把一颗不曾爱过任何人的心掏出来给她?为什么要害我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为什么我不能再过以前那种逍遥的日子?为什么我随时都要担心会失去某个人?为什么?”倪镜疯狂的质问自己的母亲。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人不好爱,偏偏挑上人家的爸爸?我也想问,为什么自己这么爱俞慕槐?我也想问为什么啊!但是谁能告诉我?没有人能为我解答,所以不要向我问答案,因为我自己也迷惑得紧,也需要有人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我问了三十多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给我答案!”面对儿子的苦苦逼问,她也崩溃了。
“你……从以前到现在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不管你有多爱俞慕槐,但是你有想到我们吗?
“小时候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只爱我爸爸?为什么不只属于爸爸一个人?为什么有了照以后还有隽、辙?你知不知道你把爸爸的真心踩在地上,这还包括其他那三个男人的感情。
“你总是对爸爸的感情不屑一顾,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吗?在他的生命里,除了你就再也没有任何女人,我要他忘了你另外去找寻独属于他的幸福,但是他却总是对我说他忘不了你,即使你有其他男人,他还是想着你,你知道那孤枕难眠的蚀人滋味吗?他是个男人,但是却为了你几近病态似的禁欲。
“不只是他,因为你,其他那三个男人也为你当和尚,是不是看男人这样为你痴狂你会很骄傲、很满足?可是你践踏的是人的生命,活生生的人!不是一条狗、不是禽兽!他们是人啊!”倪镜把积压在心里多年的不满完全发泄出来。
倪潋滟双手掩面。“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我知道,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爱过他们,甚至他们四个到现在在我心里都真正占有一席之地,我能活到现在,全是他们四个人的支持。
“当辙的爸爸死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被撕碎,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不只有慕槐,他们四个也有令我痛彻心扉的本事,我深深的爱着他们每一个,也许我真的是贪心,也许我真的是滥情,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住我自己的思想跟感情,我就是爱着他们,我的心同时分给他们五个男人。”
“其实你最爱的是你自己,你并不是真的爱他们,你只是爱被爱的感觉,你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倪镜无情的控诉。
“我不是、不是!你冤枉我!”倪潋滟哭喊着。
“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句话,也不想再看到你!你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和绮罗面前!”倪镜手指著书房的门。
“自私的人是你,你为了你自己,所以要绮罗活在空白里,你才是真的自私,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让她找回记忆,再想办法留住她,别让她离开你,而且绮罗要是真的爱你,她会屈服在爱情下的,这对你们来说都是必经的考验,连这关都过不了,你凭什么说要照顾她一辈子。
“人生还有多少不可预测的风风雨雨,你要是在面对这关就害怕,萌生退意,那么你现在就放过她,让她走,因为你根本没办法让她更正依靠,与其现在痛苦,总比她将来怨恨你欺骗来得好。”倪潋滟严厉的对他说。
“住口、住口!”倪镜大掌往书桌上重重一拍,发出震耳的声响。
“你必须克服这点心理障碍,否则你跟绮罗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今天想不起来,明天也许她就想起来,明天想不起来,也许后天就想起来,后天想不起来,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你要让自己时时刻刻都活在惴惴不安、提心吊胆的忧虑中吗?你要这样辛苦的过生活吗?”她质问他。
“够了!.停止你的咄咄逼人。”倪镜一把将桌上的资料文具全扫到地毯上。
“你也受不了咄咄逼人是吗?这是你最会加诸在我身上的。”她微笑的看着他。
是的,爸爸说对了,她的镜太尖锐了,她不能再溺爱他,她是他的母亲,她就有义务教他做人的道理,不能再任由他伤人。
“你滚、你滚、你滚!”倪镜像只发狂的雄狮大吼。
“好,我滚,如果你从此以后真的不需要妈妈的话,我会如你的愿,滚得远远的。”第一次,她的心是真的让孩子伤透了。
“妈妈?我早就不需要了!”他发出震天大吼。
倪潋滟像看破什么似的摇摇头,走出书房,当她打开书房的门时,发现绮罗正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