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可以死了,面对真正的地狱。
虽然这么做可能会伤及无辜,会有许多好人一起送命,但他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是好人……是吗?他真的不在乎吗?他挂心若水、白苹、飞星和纤云……但他不能违背自己对慕伯伯立下的誓言,绝不!
他将一杯酒洒在土地上,是诀别,也是哀悼。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疯狂。”睢瑶琴看着他,脸色惨白。
“我知道你一定会知道,但我不在乎,因为你没有能力阻止。”傅红叶看着她,神色不变。
“的确,你很有本事,局里有很多人参与了这次行动。”睢瑶琴手脚情不自禁地发抖。
她不是来逮捕他,而是来求他,这一点他很清楚。
“整个调查局四分五裂,一半是局长的人马,四分之一是我的人,你能掌握的人手,不到五分之一。”傅红叶看着她的眼神,半是嘲讽,半是同情。“我的本事也不大,只不过金钱、权势、名利,每个人都想要。我能画个大饼给他们,你却办不到,所以你的改革注定失败。”
“你是个第一流的人才,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偏激行事?”睢瑶琴咬着牙,缓缓地说:“我们合作,这个国家一定会有希望。我一直相信你是个改革者,所以我始终暗中帮助你……”
“是吗?”傅红叶冷冷地笑了起来。“死在我手上的七名调查员,我知道是局长的人,也知道你使的是借刀杀人之计。你帮我收拾善后,不就等于帮自己?”
“那你总该知道局长全云峰,就是龙湖帮的大老全圣贤吧?”睢瑶琴冷汗直流,这个男人比她想像的还要可怕。“我一心三思除去他和他的爪牙,为的是国家,并非自己。”
“我知道,我也一定会杀了他。不过冠冕堂皇的话我听多了,真正的君子我倒是一个都没见过。”傅红叶笑意淡漠。“一朝权柄在手,说不定又成了另一个全圣贤,倒不如统统死了,一了百了,大家清心。”
睢瑶琴闻言软倒在地,一字一句地说:“你想不想知道,二十年前在月华轩发生的那件灭门血案,主其事的人是谁?”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傅红叶脸色变了,这是他追寻了二十年的谜团。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是其中之一的杀手。”话声甫止,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说出主其事的人,我给你一个痛快!”傅红叶的神情,像地狱的恶鬼。
“我已经有受死的准备了。”睢瑶琴的颤抖渐渐停止了,神色坦然。“这二十年来,我心中有愧,拚了命地补过,没想到终究还是难逃制裁……”
“我没心情听你忏悔!说!主其事的人是谁?”
“是全圣贤。”唯瑶琴自悔一笑。“我说出这件事,是希望你能停止‘天谴’。”
“不可能。”傅红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先杀了你,替这次的行动祭旗!”
“慢着!”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傅红叶回首,看到了秋若水。“你怎么来了?”
秋若水看着他,表情很复杂。“因为睢瑶琴知道只有我能阻止你疯狂的行动,所以我来了。”
傅红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睢瑶琴却先开口了。
“她就是慕晓书。”
“不、不可能……”傅红叶闻言大震,刀,落到了地上。
“当年在月华轩地窖,是我和另一个男人找到了她。我实在不忍杀她,因为我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会是叛国贼,所以我杀了那个男人。”睢瑶琴回忆当时恐怖屠杀的情景,心都寒了。“不过,我也没有能力保护她,只能将她丢在爱心育幼院的门口,每年偷偷地去看她一、两次,直到她十三岁那年失踪为止。”
傅红叶痴痴看着秋若水。“你、你真的是晓书?我找了二十年的晓书……”
“我只记得育幼院的事情,更早之前的事却不记得了。”秋若水抱着他哭了起来。
“可是我在育幼院的名字就是晓书……我好希望我是你找的慕晓书,因为、因为我知道秋若水阻止不了你,可是慕晓书可以。”
“可是,你不是秋家的女儿吗?”
“我也是秋家的女儿没错。”秋若水抽抽噎噎地将半生坎坷遭际向他说明。
“难怪你说你以前常常吃不饱……”傅红叶紧紧抱住了她,泪光闪动。
“我在调查局的面试场合见到了她,觉得她好像晓书,调查之下,才确定了这件事。”
“所以你才会派若水到我身边卧底?”傅红叶目光闪动,口气冷到了极点。“你是不是还想借刀杀人,借我之手杀了她?”
睢瑶琴脸有愧色。“我虽然救她,可我也怕死,我怕她知道事情真相,找我报仇,也怕你知道事情真相,杀了我全家。”
“现在我知道了,你也可以死了。”傅红叶一步步走向她,如同死神。
“不要。”秋若水拉住他的手,神色凄凉。“不要杀她。”
“她可是……”
“可她也救过我。”秋若水从后环住他的腰。她好怕这男人又出手杀人。“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在人生三个不同的阶段,都有人惦记着我。婴孩时期的我,你辛辛苦苦寻觅了二十年;育幼院的我,有海棠、冰心和夜岚相依扶持,不离不弃;然后,是奶奶叔叔婶婶和姑姑们无尽的怜惜和照顾……我真的很幸福,所以,不要再杀人了好不好?”
傅红叶叹了一口气。“你运气很好,有若水帮你求情。”
睢瑶琴死死生生走了一遭,身子一软,险些没虚脱。“那、那天谴呢?”
“我的命还要留着照顾晓书。”
“谢、谢谢……”
“你不用谢我,我还是会看着你的,希望你不会变成另一个全圣贤。”傅红叶语气淡漠。“帮我跟小宝问好,他的围棋愈下愈好了。”
睢瑶琴闻言,心胆俱裂。
像她这种身分,身家都是机密,他、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私生子小宝……
傅红叶不再理她,牵着秋若水的手离去。
“看来你还是比较在乎晓书,不在乎我。”秋若水的话中有着妒意。
“我与晓书同生,与你共死,同生共死都是你,有什么好计较?”傅红叶轻笑。
“对了,在猫头山上的那个蒙面女子曾跟我说,还有其他的人要我的命,是不是就是睢瑶琴?”
“不是,是祈少卿。”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有办法调动龙湖帮的人手,而且他还是全圣贤的义子。”傅红叶全想明白了,冷冷地说:“想必他是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采访,知道你还活着,害怕从前的丑事被抖出来,这才兴起了杀人灭口之意。”
秋若水闻言,一阵战栗。
“别怕,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傅红叶抱住了她,目中杀意一现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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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少卿穷途末路,求助于龙湖帮,企图重振雄风。
一个来自地狱的男人,却粉碎了他的美梦;不可一世的龙湖帮,面对这个谜一般的男人,转眼间烟消云散。
祈少卿看着他,眼中净是恐惧不信。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仿佛听见这冷酷又无情的杀神,以极温柔的语调低声说──“这是你亏欠晓书的!”
不是尾声
秋含愚的新书发表会,来的记者不多,因为新书的内容只不过是发生在二十年前,一件惨无人道的灭门血案的史料研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