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还没讨论完呐……”
“你如果不想上床睡觉,那么床脚边还有个位置很适合你,你可以蹲在那儿替我守夜!”
“喂!我又不是你的婢女!”善月气恼地握拳,倾身正想敲他一记时,他刚好转过身来,善月吓得连忙抽手,上身却因此失去重心,整个人突然扑倒在他胸膛上,额头不偏下倚重重撞上了他的下巴。
“好痛!”弼尔雅捂住嘴,蹙眉瞪视着她。
“对不起、对不起!撞伤你了吗?”她慌忙弹身而起,正想检视他的伤时,蓦然与他神秘深邃的眼眸对个正着,那如流金般晶灿的双瞳美得令人心悸,恍恍然仿佛飘浮在云端,她失了魂似的呆怔,希望就这么被他天长地久地凝视下去。
弼尔雅一径瞅着她看,不知道她还要看着他发呆多久,不过咫尺的距离正好也可以让他更看清她的五官长相。
他很确定善月不是阿玛喜欢的女人类型,她的容貌虽然清秀甜净,但北起阿玛另外八位侍妾的妩媚娇艳实在逊色太多了,不过现在细细审视她的五官,发现她脂粉不施的皮肤看起来相当水嫩滑腻,鼻梁小巧挺直,下唇比上唇略丰盈的菱形唇瓣诱人亲吻品尝,一双灵动的杏眸总是泛着似水的柔光,在她身上隐隐约约有股蜜似的甜香,散发着诱惑。
她不是花园中艳冠群芳的牡丹,只是野外努力绽放的一朵小花,毫无条件贡献着她的香气,细细欣赏,方能看见她可爱动人之处。
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声。
“客倌,两位客倌在吗?”
善月仿佛从梦中乍醒,怔怔地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似乎痴望他过久,俏脸霎时红透,慌张失措地从他身上爬起,脸红尴尬地前去开门。
“有事吗?”她看见店小二手中捧着一盘月饼。
“姑娘,今天是中秋佳节,咱掌柜的请吃月饼,乌沙馅的,赏个脸收下。”
“多谢。”她接下来。
“今夜月色极好,姑娘和公子爷怎么不出来品茗赏月?”店小二涎着脸继续攀谈。
“喔,我们把窗子打开就能看见了。多谢你们掌柜的请吃月饼。”她自怀中掏出两个铜钱赏给店小二。
“谢姑娘赏。”
善月把门关上,转过身,看见弼尔雅下床走到窗边,打开窗,仰望天上一轮圆月。
“要吃月饼吗?”她走到他身边,柔声轻问。
弼尔雅恍若未闻,视线从圆满的月缓缓落下,停驻在对街。
善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对街户户人家开心地坐在庭院吃月饼赏月,长辈们坐在月下品茗闲聊,看着儿孙嬉戏,女眷们则忙碌地准备供晶拜月,家家户户一派团圆和乐的景象。
她不知道弼尔雅此刻在想些什么,是欣羡还是感慨?他生在人人向往的富贵之家,却连平民小百姓拥有的简单幸福都得不到。
“中秋的月真的好美,果然是月到中秋分外明呢!”善月语调轻快地笑说,试着冲淡他沉郁的情绪。
弼尔雅不动不语,静静凝睇着对户一位逗弄孩童的少妇,那少妇眉目间的神情,像极了他深深思念的额娘。
其实,那不过是弼尔雅的幻觉罢了,那少妇与他的额娘并无神似之处,只要是每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眉目间都是充满了温暖慈爱的神情,所以才会令他出现幻觉,以为那少妇像极了他的额娘。
“我阿玛和额娘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善月不禁也被“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气氛感染了。
弼尔雅看她一眼。
“手给我。”他朝她摊开左掌。
善月困惑地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忽然间,她手心一阵麻痒,感觉到他掌心有股热气传来,她顿时领悟,他正在“看”她!
弼尔雅突然放开手,盯着她的目光奇异莫名。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她既兴奋又紧张地问。
“看到你阿玛正在赌纸牌,你额娘在发脾气骂小丫头。”
“我阿玛真是死性不改!中秋节竟然还去赌,把额娘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她低声骂道。
弼尔雅盯视着她,脑中想的是另一件无法解释的疑惑。
“你是不是还看到了什么?”她觉得他神情异常古怪。
“没看到。”他其实看到的是凌乱模糊的画面,隐约似乎看见了什么,但却像是隔着一层白纱般看不真切。
“怎么可能?你一定还看到了什么!”刚才他明明看见她的阿玛跟额娘了。
“你进王府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能看到,但是进王府以后的你,我只看到一片空白。”他平淡地解释。
“一片空白?为什么?”她怔怔地眨眼。
“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吧。”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的缘故?”
“因为我也看不见我自己。”他曾经试过想看看自己的未来,但是看到的是迷雾一般的空白。
“你看不见你自己,所以看我是一片空白?这是为什么?”她根本难以理解。
弼尔雅回以一记冷眼。
“因为你未来可能有段很长的时间会跟我关系密切,所以我可能因此看不见你的未来,这样说清楚了吗?”
“关系密切……”这四个字让善月莫名地红了脸,她垂眸恍恍然地盯着窗外街道出神,不明白为何这四个字会给她带来飘飘然的喜悦。她倒有些希望他永远都看不到她的未来,这样就表示她这辈子都会与他“关系密切”了。
“去弄一壶茶来。”
弼尔雅淡淡的一句吩咐,立刻将她从甜美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我要西湖龙井。”他再加一句。
“我去问问店小二,不过不敢保证这间小客栈有没有这种名贵的茶喔!”善月无奈地轻声一叹。
这个人真的是……连喝个茶都要挑剔品味,不管做什么也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偏偏他就是有那种令人心悦诚服的魅力,至少她就无法拒绝他的“吩咐”。
等等!一辈子当侍候他的婢女,也算是跟他关系密切吧?不,如果是这样的“关系密切”,她才不要!
就在她正要开门出去时,她听见他低唤一声。
“善月。”
她楞了一下,这好象是弼尔雅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由他口中喊出来会变得那么好听。
“快过来,还发什么呆!”清冷的磁性嗓音多了几分焦躁。
善月这才注意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忙快步走到他身边。
“街角站着一对男女,他们是不是王府里的人?你认得出来吗?”他微侧过身,指着楼下十字街道站着的一男一女。
善月定睛一瞧,吓得魂儿都飞了。
“是雪燕跟王总管!”她慌得躲到他身后去。“他们是来找我们的吗?一定没错,你跟我忽然间失踪了,他们一定是来找我们的!”
弼尔雅不动声色地看着雪燕和王总管并肩走进对街一间小客栈,看来他们是打算一间一间找人了。
“趁他们还没找到这里之前快走吧!”他拉着善月的手匆匆往外走。
“等一下!”善月拿起梳妆台上的小钱袋和新买的衣衫,随便裹成一个包袱,立刻跟着弼尔雅急急往楼下冲去。
“掌柜的,快算一算房钱。”她气喘吁吁地靠在柜台。
“姑娘和公子爷现在要走?夜深了,怎么不过了夜再走呀?”掌柜诧异地问。
“别废话,房钱多少快算一算!”弼尔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