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散人沈嗓,孅孅垮着脸、咬着唇,不敢作声了。
“这小子先将你由回疆拐跑,再将你由皇城里拐跑;先是哄你嫁他叔叔,末了又反悔,如此出尔反尔、意志不坚又没本事的小子,真不懂你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不是一点而是全部!”
格沁终于出声了。“晚辈和孅孅是真心相爱的,还望前辈能够成全我们,为咱们做个婚证。其他人的想法咱们都无所谓,但您是孅孅最敬重的长辈,所以您的认可,对我们非常重要。”
“我、的、认、可?哼,咱们摊明了讲吧!小窝囊废!”
逍遥散人半侧身,抬高下巴,冷冷眸光直射而来。
“那天夜里这丫头不肯走,我却自个儿先走,是因为听见了有人躲在屋外,所以想瞧瞧是谁。当她想举刀自尽时,你若没出现,我也会打晕了她,将她带走;你现了身,我心底有了计较,如果你们真心相爱,如果你能有本事将她护妥,我也就不吭声了,是以暗随着你们之后,却让我看到了……”
回想起那在雪地中让孅孅飞拎着的一幕,以及她强他弱、“草上飞”一再出现,格沁心底有数,俊容浮现了惭愧。
逍遥散人哼了哼。
“看到了你这窝囊废的真实面目,原以为那丫头也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后,自会对你死绝了念头。没想到这蠢丫头依旧拿你当宝……”
老人摇头,真心困扰。
“真不知道是该说这丫头太纯还是太蠢,对人对事永远只往好的方面去想,一点儿也没嫌弃你。可她不嫌我嫌,嫌得要命!我跟了一阵子就气得不想再跟了,反正已经知道了丫头要带你来找我,不如先回来等着。幸好我跟着的那几天里,你这小窝囊废虽不中用,但至少懂得尊重丫头。天知道当时你若胆敢对我徒儿做出了逾矩的事,老儿铁定马上出手,扔你回家去当太监!”
原来,格沁喟然,一个人的武功好坏还真的很重要,否则哪天让人给偷看光了“全套”都不知道。在回疆时有个慕朝阳爱偷瞧,在中原又遇上了这个逍遥散人,他和孅孅的情路还真是乖舛。
格沁叹息,惭愧地开口:“师父,晚辈自知本事还不足,但--”
“别在这儿攀亲带故!”冷冷钉子用力送上。“我从头到尾就没答应让丫头嫁给你,依她的条件,多的是青年才俊、英雄豪杰可以匹配。”
“前辈!”格沁改口,再作挣扎。“晚辈或许眼前本事不足,但我和孅孅是真心相爱,本事不足可以修炼,但两情相悦却无法取代。”
“谁管你能不能被取代?!”逍遥散人冷哼。“我说了,我的徒儿不嫁窝囊废!”
“师父哪……”小手推蹭老人,孅孅跺足,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
“师什么师的?!师父不吃你那一套,说了不许就是不许,这小子油嘴滑舌又没本事,看了就讨厌,要不你们就去无媒苟合,别来央我作这个主。蠢丫头,师父这是为你好,郎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个窝囊废,吃苦一辈子。”
“我不是窝囊废!”格沁终于忍不住低吼了。
“不是窝囊废就别挡住我的光!走开走开,趁着天还没黑快点下山,我和你之间无话可谈。”
逍遥敌人不耐地挥手。“热闹瞧完了,棋局继续,养猫的,该你了,这一局,嘿嘿……”他搓掌。“再几颗棋子儿,你就得认输了。”
“下棋不急,我另有‘正事’待办。”
白衣老人唇角潇洒噙笑,用蒲扇指了指灰头土脸、站在一旁的格沁。
“小子,人家有师父,欺你没有?我向来最看不惯人家倚老卖老、仗势欺人了,你过来,这一局你若能赢了他,我作主让你留下,不过你得喊我声师父,再学了本事去赢得臭老头的香徒弟,非把那臭老头儿气得七窍生烟不可!”
“喂喂喂!养猫的,敢情你现在是闲闲没事儿干,想找碴?”
“你管我想做什么?”白衣老人仍是摇扇微笑。“我认我的徒儿,不干你事,莫非你是怕输给个后生小辈、输给一个窝囊废,证明你是个比窝囊废还要窝囊的窝囊废?!”
“你你你--”逍遥散人挽高袖管,被气着了。“你说啥?我会输?这盘棋都已经下到了这步田地,我还会输吗?”
“谁输谁赢还不知道,我只是向你要一句承诺,若是这小子赢了你这一局,那你就得乖乖点头让他留在这里学本事。”
道遥散人轻蔑地哼气。“由着你!我就不信一个浪荡公子、只会哄女人的窝囊废,能有多大的……”本事二字未出口,白子落下,下子的是格沁。
“蠢小子!”看见白子落处,逍遥散人呵呵大笑。“这一着可堵死了你们自个儿的退路喽……”
黑子快落,白子从容追随,一声紧接着一声敲打在石头棋盘上。
随着棋子落势,黑衣老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眯紧老眸,不可置信,因为白子绝处逢生,还杀出了一条匪夷所思的血路,黑子一颗颗被深诱入了敌营,让白子一颗颗地吃掉。
就在最后一只棋子落定,决定胜负前,逍遥散人恨恨地跳起,大手乱挥,将黑子白子全都打落了地。
“不下了!不下了!这根本是在胡搅蛮缠嘛,两个打一个,老的不要脸,小的没分寸,我的子儿也敢吃?!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丫头,回家去煮饭了!”
“师父……”小姑娘被迫提足,身子虽是尾随着老人,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却依依不舍。
“你的师父在前面,还没给气死、好端端地活着,干么一双眼儿净往后瞧?”
不悦地伸过手,逍遥散人将徒儿的螓首转到了前方。“看路啦!”老人鬼叫。
“逍遥的!干么那么急着开饭?输到饿惨了吗?”
白衣老人捻须微笑,逍遥散人懒得理他,只是更加快了脚下步子。
人影缈去,白衣老人将视线转回了格沁身上。
“小子!甭再痴瞧了,心既是你的,人就跑不掉,天命既定,谁也阻不了。”
天命?!
讶然旋过视线,格沁看着老人自信满满的笑容,突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打从十四岁起,便被所谓的“天命”给缠住的慕朝阳。
这么巧,印象中那位给慕老伯指点迷津的世外高人,好像也是住在黄山上,莫非,眼前正是那让慕朝阳恨得牙痒痒、为他窜改命运的双猫大仙?
“您……是双猫大仙?”
白衣老人微笑未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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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猫大仙与逍遥散人是师兄弟,虽然本事奇高,却都不喜张扬,做事少留万子,是以知晓两人的人并不多。尤其双猫大仙,人人都只知道他会算命,却不知道,他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测。
两人不爱张扬亦不爱收徒,是以各自约定,一生仅能收一徒,少惹麻烦。
“既然仅收一徒……”格沁行过拜师礼后困惑地问:“何以会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双猫大仙摇扇微笑。
“不提别人,光朝阳的资质就比我好得多了。”
双猫大仙挥挥扇。“我和他没这师徒缘,我比较喜欢你这种的,又聪明又懒。”
前一句赞美聪明才让格沁笑起,那后一句的懒,就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干么不笑?说你懒,是在赞美你,若非资质够,想懒还懒不了呢!聪明的人会不断想出聪明的办法,不就是为了要让自己可以懒得更名正言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