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你主人真像啊!”她喃喃抱怨,“人家说什么人养什么狗,真是一点也没错。”
此时眼前忽地一暗。
她疑惑的抬头,就见殷武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糟!
“呃、嗨……”刚刚的话他没听见吧?“你什么都没听到吧?”
殷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不巧,我什么都听见了。”
不会吧!
“每一句?”
“每一字、每一句。”
完了!她将头埋进两膝之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我似乎欠你一个道歉。”他在她身旁坐下,静静的道:“昨晚我太失礼了,抱歉。”
方亚月抬头望天。
莫非天要下红雨了?但天气很好。捏一下自己,会痛!她不是在作梦,他真的在跟她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她急急摇手。“失礼的是我,我不应该揭你的伤口。”
“的确,那很痛。”他点头。
闻言,方亚月更内疚。
“对不起,我不应该多嘴。”事实上,昨夜回房之后,她缩在被子里,不知道骂了自己几百遍鸡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会再提起了。”
他摇头。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只是我……”想到往事,他的表情一黯。“我还无法和别人谈这件事。”
昨夜,他清楚的看见了她脸上难堪的表情。
这半年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件事。
一方面,他痛恨别人小心翼翼的态度,但另一方面,当终于有一个人勇敢提起时,他却又以冰冷的反应回击,这使他觉得自己像个难以相处的怪物。
他知道她并非像某些人是基于好奇或八卦的心态而探问,他不应该这样对待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我了解。”她拍拍他的肩。“我也有过同样的经验。”
他讶异的转头看她。
“是吗?”
“嗯!我有一个好朋友,叫做玛丽。我和它是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有一天它生病死掉了,我哭了好久好久,而且整整一个礼拜都不想和别人说话。”
“那是你几岁的事?”他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嗯……十一、二岁吧?”她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很多人都跟我说玛丽一定上了天堂,它在那边过得很好,叫我不要伤心,可是我根本听不进去,谁要跟我提起这件事,我就哭给谁看!”
殷武闻言苦笑。
能尽情的放声大哭,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啊!
“你当时一定很伤心吧?”
“嗯。所以我后来再也不养天竺鼠了。”
他一愣。
“玛丽是……”
“一只天竺鼠。”她点头。“但是那并不妨碍我们的友情,它从来不因为我是人类而歧视我。后来我想开了,因为我知道,玛丽一定不会希望我这么痛苦的活着,所以我要坚强的活下去。”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
“你这么坚强,玛丽一定以你为荣。”不行,好想笑。
“你很想笑对不对?”她摊手。“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跟别人说这件事,别人都会发笑。”
“抱歉。”他正了正脸色。
“没关系啦!”她耸肩,无奈的道:“人鼠殊途,要让别人接受我和玛丽这超越物种而存在的友谊,大概很难吧!”
殷武考虑着该不该告诉她,也许别人发笑的不是她和玛丽的友谊,而是她形容这件事的说法实在太搞笑了。
“好了。”她站超身子,拍掉身上的草屑。“我还要拜托伯爵和我一块去散步呢!不然来不及煮午餐了。”
殷武看向露出狗屋外的那一截屁股,扬起了嘴角。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
“可不是吗?”终于有人可以一吐苦水,方亚月滔滔不绝的抱怨起来。“你都不知道,这只狗的心机好深!在你面前一副听话的模样,和我出了门,一下子像脱缰的野马拖着我四处乱窜,一下子又像个瘫痪的病人给我坐在马路中央,死都不肯动一下,我真的被它打败了!”
他笑笑起身,临走前只丢下一句话,“你可以试着贿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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贿赂它?叫她贿赂它?那是要怎样的贿赂法?
苦思许久,经过无数次的尝试、数斤肉的牺牲,方亚月终于抓到了诀窍。
说穿了很简单,就是驴子前面的一根红萝卜,只是因为伯爵是狗,所以把红萝卜换成一块肉而已。
只是,这个方法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既然没有办法在伯爵身上架一根棍子,钓线绑肉,她只好当那个“诱饵”--
拿着肉拚命跑,不知道是狗溜人,还是人溜狗,总之一趟下来,累得她差点没昏死过去。
“妈呀!”结束每天的例行“散步”,方亚月倒地不起。“我死了……我快死了……”
炽烈阳光晒得她头昏眼花,她决定早点进屋子,免得中暑。
经过主屋时,看见殷武坐在里头,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没办法,虽然他们俩就有如罗密欧与茱丽叶般是不可能结合的一对,但是帅哥人人爱看,何况殷武又是帅哥中的极品,不能怪她把持不了自己。
她蹑手蹑脚的靠近窗边,张大眼睛将帅哥迷人的风采尽收眼底。
唉,长得这么帅真是没天良,诱人犯罪啊!
看了好一阵子,方亚月才发现他在讲电话,只见他拿着话筒,眉头深锁的滔滔不绝,时而露出悲伤痛苦的表情。
这倒奇了!
想她住到这儿已经两个多礼拜,对他虽谈不上有多深的认识,但也知道他不是个多言的人。
不要说滔滔不绝了,若非必要,殷武是很少开口的,可以说是惜字如金啊!可如今他竟然对着话筒那端的人说个不停?
这勾起了方亚月的好奇心。
她知道这种毛病很要不得,而且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好奇心太重的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把耳朵贴到窗边的冲动。
“那是我的一点心意……”断断续续的话语飘进耳里。“我知道你不能谅解……你不为自己想也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过两天我会去看你……”
愈听,方亚月的眼睛瞪得愈大。
不会吧?谁来告诉她,是她听错了?
她倾身,整个人几乎趴到窗台上。
接下来听见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会照顾你们母女一辈子的……”殷武如此保证着。
而方亚月的下巴掉了下来。
第四章
早上五点半,修长身影俐落的舞弄长剑。这是殷武自幼被强迫养成的习惯。
身在武术世家,不论他对武术有没有兴趣,练武都是他逃不了、避不开的责任。
所幸他对武术尚有兴趣,从来不以为苦,因为在练武的时候,能够让他专心一意,抛开所有杂绪,寻得心理的平静--这正是现在的他最需要的。
舞完剑,殷武静立原地,调节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方小姐,你起得真早啊!”
角落里的人儿闻言一惊,接着挂着傻笑踱了出来。
“早啊,小师父!”
殷武不发一言的看着她。
其实早在她第一天躲在角落观看时,殷武就发现她了,只是除了第一天之外,她都只窝五分钟就走人,对他没有造成困扰,所以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但今天却不同。
她整整在那儿窝了三十分钟,一动也不动,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视线随着自己的每个动作移转。
虽然俊秀的外貌让他自幼已习惯众人注目的焦点,但任何一个人被这样连续盯着看三十分钟,都不会是太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