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来一朵花,胡曜的手轻轻的一弹,花儿落在她的鬓边。
“想哭就哭吧,一直忍着,对身体和心灵都不好。”
气恼的拨掉头上的花,她倔强的道:“谁想哭了?你不要自以为是!”暗暗吸了吸鼻子,既然甩不掉这只跟屁虫,她索性不理他,径自走往森林小径。
她无法原谅,父亲真的让那个女人住了进来,夺走原本属于母亲的地位,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
她忿忿的踢着一颗又一颗的小石子,思及方才父亲对那女人的袒护,她的心就觉得揪痛,有了那个女人,父亲更不会再关心她了。
来到一处小湖,湖中有几只戏水的天鹅,她坐在湖边,屈起脚,将脸埋在两膝之间。
妈咪,爹地他不要我了!她在心中哀泣。
十岁以前,她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尽管严厉的祖母始终不喜欢她,但那时她拥有父母全心呵疼,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的世界会因为母亲罹患癌症而崩解。
随着病情日益加剧,母亲被病魇折磨得形销骨立、不成人形,父亲也渐渐不再出现,最后的日子里,他甚至连来看母亲一面都不曾。
祖母残酷的说,父亲不爱母亲了,他有了别的情妇,那才是他正确的选择,因为唯有正统的英国女人,才能为他生下血统纯良的继承人。
像她这种混杂了低等外族血统的人,根本不配成为韦斯多普家族的一份子。
有严重种族歧视的祖母一直蔑视着来自台湾的母亲,自她出生后也屡遭到她的嫌弃,祖母不曾关心过她,尤其在母亲过世后,更是处处刁难苛待她。
她若不让自己变得强悍,一定会在祖母冷言厉语和种种苛待下,被逼得发疯的。
只要受到不合理的对待,她便开始反击,她用尖锐的言语来武装自己,绝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对父亲更是如此,她无法谅解在母亲生病时父亲的冷漠。
每一次见到他,她就好生气、好生气,后来父亲便愈来愈少待在城堡里,这令她更忿怒了。
祖母在今年过世,她以为不会再有人欺凌她,岂料父亲竟然瞒着她将情妇娶进门。
父亲再也不会像她十岁以前那样疼她了。
那个女人抢走她唯一的亲人。
不原谅,不原谅!她绝不原谅那个可恶的女人!
荷丽咬着唇,忍住交织在胸臆间的悲忿,拿起一颗石子无意识的投向湖里,惊起优闲戏水的天鹅。
洁白美丽的身子鼓动着羽翅飞向天际。
“唉。”叹息轻轻的响起,胡曜缓缓道:“忿恨是解决不了事情的,让自己像全身竖起刺的刺猬,不会使你得到任何的好处,如果你真的想对付谁,更不该用忿怒来表现,那样成不了任何的事,只会使你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况,让每一个人都讨厌你。”
“我不需要别人喜欢我,我的事你少管!”她扬眉怒瞪着他。
双臂环胸,胡曜的唇瓣勾勒着浅浅笑痕。“你不是想让你父亲和那个女人不得安宁吗?我可以帮你。”
那若有似无的笑意令荷丽心头狂跳一下。
“你为什么要帮我?”瞪着他的怀抱,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一股冲动,想要窝进那宽敞的胸膛里,大声的痛哭一场,但理智让她克制住了,她提醒自己,她不是那个愚蠢的海豚,她是荷丽。
他莫测高深的盯着她,“如果说我只是想看你开心呢,你相不相信?”
她撇嘴,“我才不相信,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帮我。”
“好吧,那这么说吧,你父亲请我陪你三个月,此刻离合约尚有一个多月的期限,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想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定定的注视着他,她属于海豚的记忆倾向于相信他是善意的,犹豫半晌,她才颔首,“你既然这么闲,就让你帮吧,你有什么办法?”虽然嘴上说不原谅他们,可她心中并没有实际报复的做法。
他探手将一片飘落至她发上的落叶拨落,浅笑道:“海豚,如果你真的想让他们不好过,要完全照我说的去做才行。”
好讨厌,干么又笑得那么温柔,害她的心又咚地跳快了一拍。
“我怎么知道你的办法行不行得通?”
咦?“只要你完全依照我说的话去做,我保证一定成功。”
“是吗?那要怎么做?”她仰起乌亮的瞳眸看着他。
“海豚,你先说说你想得到怎样的结果?”
荷丽毫不犹豫回答说:“我要赶走那个女人。”
果然没反应,秀魅的眸盯住她。“海豚,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哪、哪有,我怎么可能想起什么!”打死都不承认。
没有?叫她海豚她却不再排斥,甚至还回应他的话?
胡曜沉吟的蹙眉。
她催促道:“你快点说呀,要怎么做?”糟糕,他是不是发现她想起来自己是海豚的事了?
“如果你只是想赶走莫妮卡,很简单,只要摆出温和的态度,笼络人心,同时对你父亲和莫妮卡主动示好亲近,松懈他们的防备,再伺机制造莫妮卡与城堡里其他人的对立,让你父亲对她产生误会,自然就能离间他们,赶走莫妮卡了。”
闻言,她激动的拒绝,“要我主动亲近莫妮卡?我办不到。”
“你听过句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吗?”
“没有。总之,我绝不会向莫妮卡示好的。”
胡曜徐徐开口,“以前中国古代有个叫句践的国王,他的国家被一个叫夫差的国王给灭了,为了复国,他晚上睡在木柴上,用舌头去尝最苦的胆汁,藉此来警惕自己要忍辱负重。面对着灭国的仇人,他甚至还卑微的去尝他的粪便,舔味道。”
听到这里,荷丽吃惊的问:“啊,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好恶心!
“那是因为夫差生病了,医生必须知道他粪便的味道才能对症下药,句践知道了这件事,便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帮他尝味道,也因此让医生医好了夫差,夫差从此就对他很信任。”
“那后来呢?他们是不是变成了好朋友?”
“当然不是,句践利用夫差对他的信任,最后终于打败了夫差,复国成功。”望住她黑亮的眸,他问:“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故事吗?”
荷丽凝眉思索了须臾,“你是要我学句践一样,面对仇人时低声下气的示好?”
“没错,这个办法可以让你赶走莫妮卡,怕的是你无法像句践一样,忍住一时之气。”
垂眸想了良久,她抬起眼看着他,“那我要怎么做?”
胡曜揉着她的发丝,深睇着她,说道:“我会教你,只要你依照我所教的去做,我保证你能如愿的赶走莫妮卡。”同时也能达到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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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告诉你的话要怎么说吗?”
“记得。”
“好,那过去吧。”瞥见荷丽脸上的表情,胡曜连忙再唤住她。“等一下,要面带微笑。”
她勉强的挤出笑容。
他看得拧眉摇头,“回来。”取走她手中托盘,“今天不用过去了,反正就算过去,你手里的茶也没人敢喝。”
“为什么?”她不悦的问。
“因为你笑得太难看了,不会有人想喝你端出去的茶。”
“怎么可能?我就算笑得再不好看,跟这茶有什么关系?”
“你认为没有关系吗?好,那你仔细看着我的表情。”接过托盘,胡曜牵动唇角,秀逸的脸上挤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就宛如戴了层面具似的,僵硬死沉。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