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琬萝宜嗔宜喜地点了她的鼻尖一下,“鬼丫头,就是喜欢在嘴上讨便宜!”
“好了,既然我们三个人都精神亢奋,毫无睡意,不如就把盏倾谈,聊聊我化身为任逍遥的其中曲折,也让你们了解我的隐衷。”狄云栖神采焕发的淡笑道。
“那……我去厨房准备一些吃的,你们慢慢聊。”筝儿笑意吟吟的说,跟着便翩然地推门而出。
“你有一个非常可爱的丫头,虽然古灵精怪了些,但,却十分让人欣赏疼惜。”狄云栖若有所思的低声说道。
“是的,筝儿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丫头,”曲琬萝轻轻柔柔微笑着,眼中流转着一层醉人的光华。“老天爷对我毕竟是厚爱的,不但赐给我一个忠义双全的贴身丫头,更让我如愿地嫁给了你,短短一天,我竟获得这么多的恩宠,除了虔诚的感恩,我已无语表达内心的撼动了……”
狄云栖轻轻地揽过她的香肩,动容地在她的眉额之间印上深情的一吻,“我与你心有戚戚焉,但愿老天爷能垂怜我们之问的挚情真爱,让我如愿地铲除刘瑾这个祸国殃民的奸佞,心无挂挂地与你厮守到老,魂梦相依……”
“多行不义必自毙,刘瑾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曲琬萝充满信心的轻声应道。“我想他再猖狂不了多久,迟早会有报应的。”
“但愿如此!”狄云栖心有所感的叹道,不觉加重力道,拥紧了曲琬萝温软的身子,仿佛想牢牢抓住什么,证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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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儿送上四碟色香味俱全的小点心,并呈上一壶温酒,笑脸可人对狄云栖夫妇躬身一福。“恭喜小姐,恭喜侯爷,恭喜逍遥公子,恭喜叫化哥哥,奴婢跟你们道贺,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如胶似漆,永不分离!”说着,又慧黠地眨眨眼,“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要用来浅酌谈心,奴婢不敢耽搁你们的宝贵时间,薄酒小菜还请笑纳,筝儿就此告退!”语毕,她别有会心看着情意绵绵、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不由杏脸生春,满怀愉悦地退了下去。
“你瞧筝儿那满脸淘气的模样,不由令我想起了……”
“铃儿,是吗?”曲琬萝福至心灵的接口道。
“是啊,想铃儿这个小丫头,她到现在还赌气不肯理我哩,就为了我,哦!”他失笑地更正,“不,是任逍遥执意要送你回北京嫁给宁阳侯。”
“还说哩!”曲琬萝半带嗔怨地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耍得团团转,流了多少冤枉的眼泪。”
“是我不好,但我是有苦衷的,我总不能以任逍遥的身分娶你吧!”
“问题是……我不介意啊!”
“我介意啊!”狄云栖悄悄握住她的一双柔荑,藏在自己的掌心内。“老实说,如果不是三番两次撞见你女扮男装的大胆行径,不管我是谁,再怎么钟情于你,我都无意娶你,因为,自我化身为任逍遥的那一刻起,我就断了成家的念头。”
“那你后来又怎会改变主意向我父亲逼婚?甚至还逼他辞官返乡。”曲琬萝幽怨的望着他。
“还不是因为你这大胆的小妮子把我吓坏了,”狄云栖轻点她的鼻尖一下,“你为了退婚,竟然敢独闯窑子,找彭襄妤谈判,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就躲在她帘幔后头,差点没气得把你抓来打屁股,好好痛斥你的任性妄为!”
两抹胭脂般的红晕又迅速染透了曲琬萝的粉颊直漫上耳根。“原来……你们从头到尾都在看我的笑话……”
“是啊!还听你们主仆一搭一唱,把我骂得狗血淋漓,不亦惨乎,”狄云栖似笑非笑地撇撇唇,“偏偏,又编出个不伦不类的理由,说你跟逍遥公子有私情,唉!我这一辈子从没这么乏力过,被你们气得乏力,又笑得乏力!”
曲琬萝无限羞赧地捶起粉拳敲了他的肩头一记,“你还敢说,如果不是你这个始作俑者,我怎会丢脸丢到你的红粉知己面前去!”说着,一股刺痛而微妙的酸意已紧紧揪住了她的心扉。
狄云栖执起她的下巴,细细梭巡着,“吃醋了?”
曲琬萝垂下浓密的长睫毛,“才不呢!”半羞半恼的否认着。
“别生气,我跟她完全是清清白白的,而且她是我的义妹,我跟她会表现得那么亲热,纯粹是了掩人耳目。”
“是吗?”曲琬萝半信半疑地噘起红唇,“她那么美,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
“你也很美啊!你们两个皆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你美得如芝兰百合,她则似玫瑰芙蓉,不过,最重要的是……”狄云栖一脸诚恳地凝望着她,加重了坚定的语气,“我敬重她,但我爱的人却是你。”
曲琬萝芳心如醉的低垂着臻首,“你当真没骗我?”
“你要我跪着向天宣誓吗?”狄云栖沙嘎的说。
“不,我相信你,而且……我怎么看,也不觉得彭襄妤像个俗艳娇娆的烟花女子,也许,她和你一样都是忍辱负重,别有目的的。”
“聪明。”狄云栖亲吻了她的额角一下,“她的确是委曲求全,爱国不让须眉的奇女子,要提她的真正身分,就得从我七年前远赴关外拜师求艺的历史开始说起,来,咱们边吃边聊,别辜负了筝儿的一番心意。”
吃了两块嫩冻桂花糕,及一小方枣泥莲子饼,狄云栖斟了一杯薄酒和曲琬萝对酌着。然后,他轩轩剑眉,清清喉咙,开始陈述他蜕变成侠盗任逍遥的故事。
“我想,你早就知道我的母亲与当今太后是姊妹的事,我母亲只有张太后一个姊姊,她们同年出嫁,一个嫁给皇帝,一个许配给功在朝廷的护国大将军。我父亲个性刚毅果决,智勇双全,文武兼备,屡次防守边关,吓阻瓦刺的侵犯,建下不少汗马功劳。我幼承庭训,读圣贤之书,也怀有捍卫疆土,安邦定国的雄心壮志,特别喜爱文天祥、岳飞、辛弃疾的诗,向往那种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侠义。我是父母唯一的独生子,我五岁丧母,父亲又驻守边关,所以,有一段时间,我都是待在宫里,由张太后监护教养,和当今万岁朱厚照,及他同父同母的妹妹承庆公主朱馥柔一块嬉戏玩乐,读书习艺。直到八岁那年,父亲调回京师负责统御羽林军,我才回到宁阳侯府,有机会和他老人家相处,他为了培育我成为文武双全的男子汉,特地将我送到武当山习艺,拜在冲虚道长的门下,修习正统的内功。此外,又让我跟他的挚友,亦是四川唐门的掌门人唐威学习暗器、机关,扩充武学领域,也因此和他的儿子唐傲风成为莫逆之交。”
“唐傲风?”曲婉萝惊异地睁大了一双明眸,“你是说!飞羽堡的傲副堡主是唐门的少门主?”
“是啊!除了他,谁会有那种鬼斧神工的好本事,能把白云山建设得宛如铜墙铁壁,金城汤池?”狄云栖低头啜饮了一口薄酒,又乘隙挟了一小块牛肉丝放进嘴角咀嚼。
“唐门的暗器机关独步天下,世人皆知,你们不怕让朝廷看出端倪,遗祸无穷吗?”曲琬萝提出疑问。
狄云栖悠然一笑,“武林百家各有特长,精于暗器、机关之学者并不止唐门一派,朝廷与武林中人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再者,唐门势力庞大,并不好惹,他们若有疑虑,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微微一顿,深思的往下说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亦避免横生枝节,唐傲风也跟我一样是易了容之后再蒙上面巾,多一层保障,同时,他布置的机关,所使用的暗器,皆是他自己独创的精心杰作,不是行家,是很难分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