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在房里做功课。”王碧珠巴不得张太太快走。
“我说罗太太啊!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呢?是不是嫌我们做邻居的照应不够?”
“不是啦!是我老公工作地点更换。”
“这样子啊!唉呀!工作多得是,好邻居可难找耶!我叫我先生帮你先生在他公司安插一个位子,你看怎么样?”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做生不如做熟。”
“干么这么客气嘛!大家都是好邻居。说真格的,小曼都这么大了,你不想再生个俊小子来传宗接代?何况你那么会生,竟然生得出小曼如此的小美人来!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也教教我,再生个像小曼般的小美女,不要像我家小毛,跟他老头一个德性……”
又来了!王碧珠就知道她又要提这档事!
“生孩子这种事,谁也没个准啊!”
“罗太太你是真谦虚,还是不肯教我呢?”
王碧珠不想再说下去,藉口收拾行李,把那长舌妇送出门。
隔天一早,罗景中夫妻正收拾着行李。
砰砰砰砰!敲门声急促响起。
罗小曼开了门,是背著书包的张小毛。
“罗小曼,我要跟你一起走!”
罗小曼不知如何应对,一直以来,总有一些小男生藉故找她玩、找她说话,有时她真觉得男生好烦。
“妈!小毛说要跟我们一起走。”
罗小曼交给妈妈处理,她可是一点也不喜欢张小毛。
“小毛!你快回家,要不然你妈妈会生气的。”王碧珠催张小毛快回家,她看过张太太“河东狮吼”的样子,现在可不想多生是非。
说时迟那时快,张太太已经来了。
“妈,你答应我要小曼做我的新娘子的!”
“罗太太,你就再多住些时候嘛!”
王碧珠摇了摇头。
张小毛仍不肯离去,倏地伸手去抓罗小曼,小曼连忙躲到妈妈背后。张小毛的手好脏,经常用手指头挖鼻孔。
这世上,真有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张小毛你回来!”张太太揪住小毛的领子,边走边念着:“哟——两——两夫妻那副德性,也能生出这种小孩,也不知道是捡的,还是抱的——”
张太太拖着张小毛走,嘴巴还不饶人地念着。
对“捡”字相当敏感的王碧珠,再也按捺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你!我撕烂你的嘴!”就像保护小鸡被攻击的母鸡,王碧珠扑了过去。
两个女人扭打在一块儿,罗景中连忙分开她们,却无端挨了几拳。他没想到自己的老婆竟也是深藏不露的悍妇。
张太太更没料到自己竟然惨败,赶紧拉了张小毛落荒而逃。
“小曼你要写信给我哦!我会等你的……”
张小毛依依不舍地喊着。
这时王碧珠才恢复了平静,泪眼汪汪、披头散发的她,紧紧地抱住罗小曼,深怕她被抢走。罗景中只得赶紧收拾行李,好去另一个陌生地方。但要到一个没有是非,或者没有人说是非的地方,可能吗?
老天保佑吧!别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历史!
王碧珠对于罗小曼的保护,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每天接她上下学,连放假时偶尔出门,也一定是在王碧珠陪伴下出去。从小曼是个小女孩,一直陪伴到她长成少女。
小时候的罗小曼,觉得母亲好爱好爱她。妈妈会在半夜跑来跟她挤在一张小床上睡,甚至是紧搂着她睡。
罗小曼原以为她是最幸福的人,有非常疼爱自己的双亲。即使爸爸为了躲避债务而经常搬家。即使妈妈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而束缚得她快透不过气来。
但是罗小曼对爸妈的爱未曾递减。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她不只一次听过别人批评她的爸妈。“小曼你一定是捡回来的,要不然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你爸妈,你爸妈那么丑,你一定不是他们亲生的。”说这种尖酸刻薄话的,清一色都是女同学。
女同学排斥罗小曼,是有缘故的。因为自从罗小曼转来班上后,男生们都像橡皮糖似的,一个个争着要和罗小曼配成一对。女生们嫉恨罗小曼的美貌。
于是她们排挤罗小曼,刻意孤立罗小曼。罗小曼一个要好的女同学也没有。但她似乎习惯了,习惯男生爱慕她,女生痛恨她的情形。毕竟这情形,早已不是第一回了。
罗小曼原本都是沉默以对,可是她不能容忍别人如此说她爸妈的“坏话”,一次又一次的乱造谣言,罗小曼真的是生气了,女同学们可以说她哪里不好,可是拿她的身世大作文章,不但伤害了罗小曼,也侮辱了她爸妈。
其中一个叫黄凤如的,更是极尽所能地丑化罗小曼。
“我一看到罗小曼的妈妈来接她放学,就觉得好好笑哦!好像怕罗小曼被坏人抓走似的,紧紧地抓着罗小曼不放。这里头一定有鬼,丑八怪生的小孩,绝对是个小丑八怪才对。你们说是不是啊?”
罗小曼听见了,虽然黄凤如离她的座位有一段距离。可见黄凤如如此夸大的声调根本就是故意要讲给罗小曼听的。
罗小曼很生气,可是她一向不乱发脾气,她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黄凤如看她没有反应,于是说得更加起劲,众女生们也跟着起哄。男生们被教师叫去帮忙搬东西,教室内清一色都是女生。
罗小曼并没有哭,她不是那么脆弱的女孩,虽然她也有一般女孩的多愁善感,但长期在不同学校进进出出的她,则多学会了一分沉稳内敛。
罗小曼忍住心中怒意,不过是让它浮上眼角一瞬间罢了。
就在这时,老师要班长任其彬回到教室巡堂,看女生们是不是在安静自修。远远地,他就听见教室内吱吱喳喳,一踏进教室门,他正想大声喝止时,任其彬正好瞧见了罗小曼眼角闪过的怒意。任其彬自从罗小曼转学来后,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踏进教室时,他的目光一定是先投向罗小曼的座位,看她来了没有。
而如果任其彬先到,他在维持早自修秩序时,总会不时地瞄向门口,看罗小曼来了没有。任其彬不知道,这样叫不叫做“爱”,他年纪虽还小,却也懂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何涵义了。任其彬觉得自己非常渴望见到她。
任其彬从未见过罗小曼生气,他在门口也听见了黄凤如这个多嘴婆在说罗小曼的坏话,他立刻将黄凤如的姓名登记在黑板上,等老师回来时好处罚她。
“记就记嘛!有什么了不起。反正老师是不打女生的,顶多是做个交互蹲跳或是罚抄课文罢了!”
任其彬听得火冒三丈。他看见罗小曼一语不发地坐着,任由那些大嘴巴的女生频频地对她放冷箭。
“又想英雄救美啊?人家罗小曼才看不上你,当班长有个屁用,人家罗小曼将来是要嫁给大官、嫁给有钱人的。人家长得那么漂亮,你也配得上吗?”
黄凤如的嘴巴仍不肯休息,字字句句都带刺。
任其彬再也忍无可忍,他向黄凤如冲了过去。他一把拉起黄凤如,然后用力地推了她一把。“啊——”黄凤如大叫一声地扑倒在地。
别的女生看见任其彬凶狠的模样纷纷走避,只有罗小曼没有动静。而任其彬却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步指令,等待罗小曼发号命令,即使只是一个眼神。
就像罗小曼刚才被任其彬瞧见浮现眼角的怒意,那个眼神对任其彬而言,就仿佛是对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