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啊!”这是装不出来的气势,不是单靠衣着、头衔就能掩盖的。
他没答腔,开始静静地狼吞虎咽起来。
“喂,别吃那么急,又没人跟你抢!”她把整盘快被吃光的吐司拿开,不让他拿到。“我怎么不知道我的手艺原来那么好?”
他索性放弃抢回来,回复一贯优雅的风范,喝起他的咖啡来。“其实你的手艺一直都很好,只是你自己不觉得罢了!”
“是吗?”她放下盘子,深深打量他。“为什么你懂得说别人,却不懂叫自己学会坦白?”老是跟她转话题。
贺桓楚知道她发现了什么。“说重点。”她能直接问出的话,他也不介意直接回应,反正他也不想隐瞒她什么。
“我知道你怕结婚,可是没想到你连别人说你是大少爷都怕。”
她果然说中了!天啊,他能教她怎么办?她对他的事可不可以别这么敏锐,让他无所遁形?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对,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我听曲小姐说,你的家世很下错,难道不是吗?”还是她和他的价值观差太多,她认为好到不得了,他却看都看不起?
“又是镶敏!”他真恨不得掐住那小三八的脖子!“该死的,你为什么老爱在别人口中听我的消息,却不亲自来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方珈裳黯然垂下眼,胸口有点闷痛。“你不会说的,我就是知道。”
“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有那个时间和机会吗?”她带着凄然的表情,盯住他。“恒楚,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们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他怔住,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感到明明就在眼前的她,好像越走越远。
“如果不是千秋企业没时间慢慢物色新人材,相信我等八百年都没有机会到这间大公司上班,而你也不会在毫无选择之下便让我走马上任。”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而且绝不敢忘记。“然后,我们不停工作、工作、工作,你既没空听我胡说八道,我也不敢烦扰你,就怕自己一不留神,下一秒就被你革职了。”
“我们有聊天啊,不是吗?”他不懂为什么话题又来到这个问题上。刚才她不是还在问有关他背景的事吗?
“聊天和认真交心是不同的,最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她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有任何的动作,要他坐在原位,好好听她说话。“然后,我离开公司,房子也不得不卖掉,跌跌撞撞地去大姐的店里打工。这一切都来得很快,我没时间多想什么,可是我以为,只要一直这样安定下去,我就能平静下来,有时间去想自己的路,甚至是了结我对你的感情。”
贺恒楚僵着脸,沉厚地吼着。“不准你有这种念头,我可不打算要了结什么!你少给我动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她微笑摇头。“我没有,因为你竟然来找我,告诉我你的想法,我又被你乱了心情,没机会多想什么。” 。
“珈裳,为什么你还是这样不安?为什么你总是口是心非?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了,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吗?为什么还要说我们没时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们有一生的时间去了解对方的心,不是吗?”他娓娓道出他的情感,他许过的承诺。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很高兴你这样对我,这些日子几乎是我一生中最甜蜜的,所以我很珍惜,我不想浪费时间去质问你什么,只想好好让你快乐。我什么都不懂,只会为你洗件衣服、弄些吃的东西,只要看到你满意的模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他的,我不会强求。”
正如她不再强求他为她打开心窗,也不再需要他许下什么承诺,更不会希望他会娶她,给她一个温馨的小家庭。
“连我的事,都不想知道?只是从别人闲谈中听了些零零碎碎的内容,也觉得很足够了,是吗?”她从没把他搁在心头上吗?她对他的渴望,为什么该死的那么少?她知道这样子会让他心里不好受吗?
“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啊,不是吗?那就够啦,尽管时间可能不会太长……”
他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把她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拥在怀中,感觉她的存在,同时沮丧的抵着她的额头。
“我求你别再这样说,好吗?”他受不了她这样无形的控诉,她没发一语,都像在凌迟着他。“我爱你,我就是知道自己会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爱你,有几十年的时间去了解、关怀你。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猪头,才让你以为我毫不在乎你,吝惜用行动去表示我的感情,可是相信我,我们有的是时间,而我会陪伴你,除非我有一天死了,或者你再也不要我了,否则我会一直一直烦着你!”
方珈裳捣住他的嘴。“不准乱说话,我不要你比我早死。”
贺恒楚轻笑一声,顺势啄吻着她的掌心,害她如有电流经过似的,敏感地缩开手。
“喂,人家在跟你说正经的,你却老是打断我……”她被他逗红了脸。
“我也是很正经的吻你。”说完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让她开下了口反驳他。
很可笑,他贺恒楚竟然没自信到只能用这种手段,去令喜欢的女人神魂颠倒,忘了那些有的没的!
直到两人都快把持不住,才勉强的停不来,气喘连连地互相依靠,贴着耳语。
“怎样,你肯信我了吗?”他紧紧搂抱她,希望透过双臂传达他的心意。
她把之前的对话忘了一大半,气若游丝地问:‘信什么?”
“信我会在你身边,信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互相认识,信你有很多机会为我洗衣服,洗手作羹汤。’
“如果你真的想这样子,我会信的。”此刻,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就让她把理智抛诸脑后吧!
“首先,我要跟你好好说所谓的家世问题,否则你这小傻瓜又以为我什么都不愿告诉你,往牛角尖钻.”
“好,不过边吃早餐边说,好吗?”她柔和地道,迳自坐回桌前。
“十岁以前,我真的在家世很好的背景下成长,要什么有什么。那时我最自豪的是有一对被称为模范夫妇的父母,他们很恩爱,也很疼我,我以为所有的家庭都应该如此:婚姻真正的意义也不过如此,可是我错了。”
回忆往往是带着刺痛,他不想痛,所以拒绝回忆太多,可是这次握住她的手,看着她专注听他的容颜,他突然不觉得痛,甚至变得更坦然,能心平气和的道出种种。
“那年,我知道自己原来有一个妹妹了,我是别人的哥哥,是家中名副其实的大少爷。”
“那很好呀,不是吗?”
他苦笑。“如果这个妹妹是和自己同年,你还会觉得好吗?”
她被这句话堵得语塞,顿时明白问题有何严重。一个和自己同年,却毫不知晓对方存在的妹妹,还能代表什么?
“她是我爸爸在外面生的。我还记得那天放学时,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用最甜最纯真的笑容叫我一声哥哥,告诉我她是我素末谋面的妹妹。我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她疯了,乱认亲,秽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我否认。”
“那你怎么办?生气吗?”一个小孩以为的美好家庭形象一下子被瓦解了,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对啊,小男孩一个,就是沉不住气……”他不会告诉她那时他发了多大的脾气,又把屋里能摔的东西全都摔碎了。“我妈妈知道后也伤心得不得了,便要跟爸爸离婚,带着我离开以前的家,两母子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