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劭,我跟你说,你不要意气用事,既然这句话你已经说出来了,那么你就不能依照原先的计划给他允了所有的预算。我相信王秘书一定给你准备了很多可用的资料,你随便抽出几件来堵住你二叔的嘴,别让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尽兴在所有人面前把你损个过瘾。”
“好好!我会说的,我叫刘秘书给我准备。那我要怎么说?我现在气得要命,很想拍桌子叫回去,你还要我冷静吗?”
“来,你听我说,我边说,你边做。你要用这样的口气,更冷一点、更沉一点……”面授机宜中。
铃铃铃——
这时,王攸贞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一楞,不知道这时候有谁会打电话来找她?
“我是王攸贞。”她还是接听了。
那头传来压抑又带着些微恐惧的声音——
“喂?王秘书吗?我是刘若宝。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刘秘书?怎么会是她?王攸贞好疑惑,但还是道:
“方便。有什么事?”她转头看了下不远处的方畅,他还在讲电话,好象不会马上结束的样子,也就放心说自己的了。
“我、我们现在正在开会,每一个部门都联合起来好象要把我们吃掉的样子,副总气得把椅子背转过身,不理他们。现在他们说、说、说既然要在预算上搞部门瘦身这样的事,就从我们这个部门先开刀好了,他们还当真列出一长串裁员名单,说要把我们都裁掉,怎么办?”
“这些话不用理会。”这种恫吓一听就知道很空泛。“目前预算的事进行到哪里了?”
“副总说话太冲,直言说人事二部根本不必列交际费,他不只删他七千万,还说一毛也不会给。然后二部的经理就发飙了,丢出一大堆单据说这样的预算都是有根据的,如果副总敢删掉他一毛钱,他不会善罢干休。他要副总陪罪,有诚意的陪罪就是多给他几千万补贴。然后其它部门也都同声一气的要求比照办理……”
“你抽出蓝色资料夹,把第二十五页以后的资料都拿出来。”她闭上眼睛说着。
“哦,我抽出来了。是不是最上面写着‘夜醉大酒家一百万’的收据影本?以下共有三十页对不对?”
“对,你拿给副总。还有,红色档案夹里,有人事二部去年一整年的电脑更新维修费的请款单,他们报了二千万,可是却没有相当于二千万的发票。”
“我马上拿给副总!”
“你拿的动作大一点,让每个人都看到。还有,如果其它部门有发难迹象的话,你就抱着一大迭档案夹,假装还有很多东西要呈上去。”
“可是那些并不是……这类有用的东西呀!”刘秘书惊呼。
“我知道。”她安抚刘秘书,“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不是吗?这样吧,如果是总务部跳起来的话,你假装在找黄色资料夹;要是公关部蠢蠢欲动了,你换找别的颜色。可以吗?”
“心理战!”刘秘书懂了,“可是,要是有人真的……”
“那你再打电话给我。”
“好的!呀,副总在叫我了,我先挂了,再见!”
结束通话,王攸贞收好手机,正好看到方畅向她走来。
“你有电话?”方畅不太确定她方才是不是在讲电话。
“嗯,同事打来问一个档案。你呢?是食堂那边有什么事吗?”
“小问题,没什么的。”他笑,“我们走回去吧。”
她点头,与他手牵手,慢慢往回走。
回头的路有点长,大概得走上三、四十分钟……
然后,接下来的路程——
滴滴滴滴,这是方畅的手机铃声。
“喂,方畅,我们接下来……”
“很好,接下来你就……”
铃铃钤铃,这是王攸贞的手机铃声。
“王秘书,他们真的吓到了,那我们……”
“副总的情绪还平稳吗……这样很好,你只要见机行事就可以了……”
……
此起彼落,密集的打来又打来,巧合得让他们忍不住要怀疑起一些事……
当他们挂掉了七通电话后,正要开口跟对方问时,他们的电话同时响起了,里面的声音都好大——
“方畅!我跟你说,我们赢了!完全如你所计算的,一分也没差!”这是周劭亢奋的大叫声,连树上的小鸟都被惊动了。
“王秘书,会开完了,我们只是小输,也算小赢。虽然没有如愿删掉所有浮报的预算,可是也删掉了好几千万哦!”这是刘秘书开心的声音。
方畅与王攸贞对望着,没有专心在听电话里的人还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对方。
这是……什么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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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劭是我的死党。他有非常多的优点,而唯一的缺点是,他身在富商之家,却不是个经商的人才。”
他们买了一堆烧烤海鲜回饭店吃。房间的阳台正对着大海,看出去是一片心旷神怡的湛蓝。
“那是说……以前他做过的许多颇被称道的企划案,都是你在背后帮手?”她脑袋有点混乱,还在厘清中,尤其事关着方畅,她没有办法迅速厘清,一如她平日办公时的效率。
“大多是。”他含蓄点头。
“这样对他是不好的,毕竟他日后是接班人,你没试着让他历练看看吗?你现在的帮忙,其实是害他的,你应该明白。”她凝眉说着,心中不断转着一些公事上的事,想着周劭前阵子处理得挺漂亮的公关部事件……原来是方畅帮他出的主意……想着她今天突然得到的休假,以为是周劭被逼急后终于费心动脑的结果,没想到居然也不是,而是方畅建议的……
这个周劭……真是她见过最没有经商能力的企业家子女了,而且还无能得很不在乎的样子,也真是个奇葩了。
“如果他日后是接班人,那这样对他当然不好。可是,周劭不想当接班人,他有别的理想。”当初他就是听完了周劭所有的想法之后,才决定偶尔在他告急时帮他一把。
“所以你也教他不要办公,一切无为而治,不要涉入公司的派系斗争里?让副总办公室成为一个养老院,公事就由着那些下属去乱办一通?”
“这我可没教他。”他低笑,“做人总要有点责任,可是他烦透了这些事,反正一切交给下属也没出过什么纰漏……对了,因为那时他身边有个什么事都能帮他扛起来的刘秘书。现在他有了你,日子也就难过起来了。”
“如果没有你帮他,周劭或许不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接班人,但我想他只要用心去做,守成上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身后有你给他撑腰,难免就不思长进了;若日后,他的理想永远是不可能达成的理想,想要回到现实,开始对权势依恋了,却什么也不会、也得不到,他不会怨你吗?”她在商场上看多了,金钱权势最后终究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年轻时可以大声说着不在乎,因为他还没体会到什么叫现实。等年岁渐大,理想这东西,不管有没有实现过,也只是年少轻狂时的一句口号罢了。
她不担心周劭,她只担心方畅。如果方畅把周劭当死党至交看,那么,她就不要他日后受伤害,帮了那么多的下场却是被憎恨,方畅会受伤的。
方畅摇头。
“我当然不能肯定的说,他日后绝不会为了年轻时轻易放弃这个大集团接班人位子而感到后悔。也许他哪天下得志了、也许哪天他不甘于只是每年坐收大笔分红,而没握有任何实权作威作福、也许哪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想当大企业家——那么他可能会怪我。”看着她虽是正经严肃的在与他谈着事情,可是那双多情的眼眸却是盈着满满的担心与关心,他的心被熨贴得好柔软,忍不住把她拉到怀中,牢牢抱着。接着才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