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鹤闻言,倏地眯起双眸,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灵光,他想起来他是在哪儿见过和梅绛雪相似的人了。
“除此之外呢,大师兄可曾跟你说过什么?这一路上他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你仔细想清楚,半点都不许漏掉。”杜鹤继续追问。
俞一飞却蓦地脸红了,有些难为情的道:“真要全部说得一清二楚?能不能省略一部分呢?”
杜鹤的回答是一记邪柔冷魅的笑眼。
俞一飞立即识相地摸摸鼻子,从实招来。
“二师兄,不瞒你说,我本来有意追求梅姑娘的,但大师兄他却警告我不许打她的主意,可他自己反倒和她亲密热络得不得了。我当然不服气了,便和他据理力争;然后,大师兄只回了我一句,说他对她另有打算,你说这算哪门子的回答?我无法心服,又和他争辩了一番,到最后他才跟我坦言梅姑娘是师父的女儿。”
“大师兄说他对梅姑娘另有打算,这话是什么意思?”杜鹤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询问似地,一手轻刮着下颚暗自思忖。
“是呀,我也不明白。”俞一飞跟着抚着下颔沉思,“一开始我还以为大师兄被师父虐待了那么多年,嫌杀了他还不够,准备在梅姑娘身上一一讨回,以泄心头之恨,可大师兄却说他只不过是要梅姑娘替他治好他身上之毒。”
杜鹤闻言,眉头不禁蹙得更紧,“他真这么说?”
俞一飞用力地点了几下头,“你也不太相信是吧!我跟你的反应一样,所以又问了他一次,可你猜怎么着?大师兄只是跟我说了句‘你以为要解开我身上的毒有那么简单吗?’二师兄,你一向最了解大师兄的心思了,依你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
杜鹤心中蓦然一动,隐约明白大师兄对梅绛雪做何打算,但他没打算将心里所想的告诉俞一飞,只是淡然地道:“这事实在有些奇怪,我一时之间也理不出头绪来。”
“啊!”俞一飞忽然大叫了声,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似的,一双眼瞪得老大。
“二师兄,我忘了告诉你大师兄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那句话实在太诡异了,我怎么也想不透;更诡异的是,大师兄说这句话时,脸上竟出现那种阴森森的笑意,让我忍不住头皮发麻哩!”
“哦?他说了什么?”
“大师兄问我,如果他和梅姑娘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我会希望活下来的是谁?”俞一飞原原本本地转述着。
听完俞一飞的转述,杜鹤更加确定了自己方才的推测无误,这事他该不该插手呢?梅绛雪无辜的成了被牺牲的棋子,于情于理上皆说不过去,况且她背后还有个君少欢,一旦梅绛雪香消玉殒,身为义父的他有可能坐视不理吗?
俞一飞没察觉他凝重的神色,兀自嘟哝道:“二师兄,你说大师兄这样问是不是很奇怪?我当然希望他活着,但梅姑娘有必要非死不可吗?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嘛!我实在弄不懂大师兄在想些什么。”
杜鹤无暇理会他,只是低眉敛眼,暗自在心里想着:看来他必须找个时间和大师兄好好谈谈。
凝霜楼是一幢古朴雅致、临池而筑的独立楼阁,屋后是一片广大林园,环境清幽怡人,梅绛雪第一眼便喜欢上这处幽雅住所。
推开房门,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典雅秀致的宽广房间,和内室仅以一道垂着白玉珠帘的圆拱形穿堂相隔,隐约可见寝房内的紫檀木床及微微飘动的白纱垂帐。屋里的摆设、一桌一椅皆擦拭得一尘不染,显见主人早已命人精心打理过。
对于冷雁如此重视自己,梅绛雪心里虽然欣喜,却始终不敢抬头望向他。她低垂着眼、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斜睇着他圈住她腰间的大手。
“雁哥哥,谢谢你!这里很美。”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试着挤出一些话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在意自己的身子怎么越来越热;尤其是他握住她腰间的部位,仿佛有一把火在燎烧着。
她的结巴引来冷雁一阵轻笑,他假装没留意到她的不自在,只是转过她的身子,两手环抱住她,将她完全困在自己的胸怀里,眼对着眼,让她避无可避地直视着他。
“对我不必这么客气生疏,我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他柔魅地笑看着梅绛雪,瞳眸深处却隐着一丝冷芒。“爹死了,照顾你的责任就该由我接手。真可惜,他老人家不能看见他一心想保护且疼爱的你,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清丽绝尘的美姑娘。”
一边说着,他伸出一手,以食指抚上她的眉宇间,轻轻滑移着。
梅绛雪只觉得脸蛋儿愈来愈灼烫,烧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儿,雪儿,我的小雪儿……”宛如吟唱般的醇柔嗓音扬起,冷雁深邃的黑瞳益加显得深不可测,“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来不曾忘记你。想你过得好不好?没有我在身边哄你吃饭、哄你睡觉,你是不是变瘦了?夜里会不会做恶梦?”
梅绛雪顿觉一股热意涌向心口与眼眶,有股欲流泪的冲动,往昔的童年情景一一浮现脑海。
是呵!曾经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存在,他的骤然消失对当时她那小小的心灵而言,像是一种遗弃!然而,却也因此让她从不曾忘记过他,她心中自始至终保有一个角落给他,这也是她多年来从来不曾放弃寻找他、还托义父四处打听他的消息的原因。
第4章(2)
“雁哥哥,我也一样,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她圆睁着一双幽幽切切的水眸凝望着他,心头一道热流激荡起莫名的情愫,让她忘却矜持,说出她自两人重逢后心中便存在着的想望。
“雁哥哥,我们以后别再分离了好不好?”
“傻瓜!”冷雁又是低声一笑,手指轻刮她粉嫩的水颊,一步一步地诱她入瓮。“我当然舍不得再与你分离,但你总有一天要嫁人的,到那时候,我们终究还是得分离。”
“我不嫁!”梅绛雪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可以一辈子伴着你,终生不嫁人!”
对她而言,他比她能否嫁人来得更重要,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绝不想再与他分离。
冷雁微敛下眼,掩盖黑眸里的邪诡笑意,又道:“那怎么行?我们俩虽情同兄妹,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你终生不嫁伴着我难免惹人闲言闲语,有损你的名节,爹爹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的。”
“我……”梅绛雪无措地咬了咬唇,不知怎地,当他说他们之间情同兄妹时,她心里骤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强烈的失落感,她试着再说服他。
“雁哥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嫁不嫁人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给你添加任何麻烦的!”
“你不在乎,可我不能不在乎!”冷雁幽幽地叹息道,“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珍惜的人,我不要任何不堪的流言辱没你、伤害你。”
他的话让她心窝儿一阵暖呼呼的,她微感羞赧地垂下眼睫,小小声地道:“我真的不在乎,只要能和雁哥哥在一起,什么流言对我而言全不重要!”
冷雁深幽的黑瞳陡地泛起一抹讥讽森诡的光芒,心里冷笑地暗道:是时候了!她的心即将在他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