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她的冷漠与疏离比任何背叛更具杀伤力,像一把冰冷的刀刃深深剜进他的心肺,那深刻人骨的痛至今仍教他心伤黯然。
犹记得,他刚到美国的第一年时,几乎天天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每天盼着她的来信。然而,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变得更加颓靡丧志,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精神焕发、爽朗风趣的自己!他对她深情专一的爱,几乎毁灭了一切,包括自我!
大病一场之后,他仿佛由梦中惊醒,整个人彻底振作了起来,心上的伤痕虽仍存在,但痛苦已沉淀,他决定挥别和她过去的那一段……
思及此,他柔情的目光顿时一凛,接着,拿开她的手,以一种坚定而冷淡的口吻说:“已经太迟了!羽纤。如果在一年多前你这么说,也许我还会考虑看看,但现在,我只有‘抱歉’两个字。”
黎羽纤怔怔地望着他,心里很清楚他是认真的,哀求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吸一吸鼻子,强忍住泪水缩回自己的手,恢复镇定地道:
“我不能没有宁宁,宁宁也不能没有妈妈,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五年,我无法答应将她的监护权给你。”事已至此,她只剩下宁宁了,说什么她都不能把女儿给他!
“宁宁会有妈妈的!”谷清扬语气坚定沉着。“办理好离婚事宜之后,我准备和 Sally结婚,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黎羽纤猛然抬起头看着他.脸色更加惨白,她极力控制住发颤的身体,艰涩地说:“是那个……和你一起回来的小姐?”
谷清扬点点头,“你也见过她,Sally是个温柔体贴的女人.绝对是个好母亲,我相信宁宁也会喜欢她的。”说着,他扬起一抹温暖笑意,冷凛的眸光瞬间柔和了起来。
黎羽纤将这一切全看进眼里,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感。她恍然有所悟,他对她的深情眷爱真的已成了过往云烟,一切都来不及了!而她根本就怪不得他,也恨不了他,因为.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呵!
隐藏起悲伤的情绪,她勇敢地迎视他,以同样坚定的口吻说:“我可以答应离婚,也诚心祝福你和Sally!但宁宁的监护权我是不会让给你的,请你……别和我争。”
谷清扬倏地眯起眼,身子再度往前倾,幽邃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地盯着她,一字字坚决有力,“宁宁的监护权我是要定了,现在只不过是通知你一声,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你懂吗?”
“你……你没有权利这么做!”黎羽纤神色仓皇地惊喊,“这五年来是我和宁宁一起度过的,你没有权利带走她!”
“哼!”他轻嗤一声,冷笑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离开自己的女儿?她原本会有一个爱她疼她的好爸爸、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可这一切都教谁给破坏了?”
“……”黎羽纤无言以对,她确实亏欠他许多,对于他严苛的指控,她根本无法反驳。
见她沉默不语,谷清扬继续说:“宁宁跟着我比跟着你好多了,她会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而且我能提供给她更好的物质环境,远胜过你独自一人抚养她来得好!想想看,单亲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你总不希望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有任何缺憾吧!”
“我爱宁宁!”她急忙反驳,“我相信我的爱能弥补其他方面的不足。”
谷清扬唇边勾起一抹讥消的笑意,淡淡地道:“根据我的经验,我怀疑你是否有爱人的能力。”
黎羽纤登时满脸涨红,他就是不放过任何指责她。控诉她的机会!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她幽幽地回答:“母女亲情是天生的,我当然爱她!你不能否定我对宁宁的爱。”
她曾经被自己的母亲抛弃过,不懂母亲为什么不要她;长大后,她终于明白,不是每个孩子都是被父母亲所爱的,每一个生命的诞生也不全然是受到期待的。尽管童年时的迷惑与伤害对她的人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自从有了宁宁,她所有的迷惑与伤痛渐渐获得了开解与抚慰。她爱女儿,从她身上她真实地感觉到自己拥有爱人的能力,不再是从前那个感情淡薄的黎羽纤。
因此,她绝不能失去宁宁,她是她仅有的了!
“清扬,我很爱宁宁,请你不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你可以随时回来看她的。”她忍不住继续恳求。
“不行!”谷清扬抿紧唇毫不妥协,“你若不肯放手,我只有请律师处理,诉诸法律途径!”铿锵决然的语调强硬得令人心惊愕然。
黎羽纤震愕地呆愣着,苍白的小脸上净是无法置信的神情。半晌后,她痛苦地低语:
“求你……别这么残忍,失去了宁宁……我什么都没有了!”此刻她的心充满惶然和恐惧,她深知自己根本争不过他,要拿到宁宁的监护权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这是你的事!”谷清扬命令自己不去看她那哀愁的脸蛋,井强迫自己硬下心肠。
“别这样,能不能——”她慌乱地再次开口,他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谷清扬拿起手机低声说了几句,收线后,他淡淡地睨她一眼。
“我得走了!关于宁宁的监护权,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的决定不会更改,你若能同意最好,大家和平的解决这件事,否则的话,我只有采取强硬的手段;我想你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到那种地步吧!这样做对你。对宁宁都没有好处。”
撂下话语后,他在桌上放了一张千元大钞,旋即转身离去……
第三章
离别很容易,令人难受的是离别后无尽的空洞与寒冷以及……可能蔓延成一生一世绵绵不断的——思念!
目送着谷清扬远去的身影,黎羽纤眼中的泪水终于承载不住,缓缓流淌过雪白透明般的面颊,滚滚而下。她终于还是失去了他,一切终究来不及挽回。
如针扎般刺痛的心扼紧她的胸口,几乎夺去她的呼吸,让她痛得喘不过气来。
一滴滴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咖啡色的液体里,泛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涟漪。她颤抖地执起瓷杯啜了一口,混合着泪水的拿铁又冷又涩,已不复之前牛奶的馨甜,让人难以下咽;残留在喉头的苦涩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她踉跄地站起身子,顾不得服务生那好奇探测的目光,低垂着头,哂哂惶惶地跑出咖啡馆。
黎羽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只觉得全身虚乏无力,如同行尸走肉般移动着,每一步都像有千斤重,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蜷曲着身子窝进沙发里,秋日的阳光穿透落地窗,斜射进屋里来,空气中的尘埃在光束里飞舞跳动,她怔怔地望着……渐渐地,光束里浮现过往的一幕幕,清清楚楚地投映在她的双眸里,恍惚间,她的思绪飞回遥远的六年前,那时她才二十岁,在那一年,她遇上了谷清扬——一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深情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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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即将步人盛夏的五月天,一个炙热的午后。
T大校园的运动场上,烈日高悬,一群大二的学生们正挥动着网球拍,煞有其事地对阵厮杀着。运动场边,有一抹纤细的身影独立于众人之外。
黎羽纤眯起眼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脸色异常苍白,额头还冒着冷汗。这每个月必得经历一次的生理期,总让她痛得颦眉蹩额、全身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