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准再跌倒。”下这种命令不仅过分,还违反人权。
“很难耶,你们这里的地面没有条条铺柏油……”他眼睛一瞪,作势要开口。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不聘用会跌倒的员工,我以后再也不跌了。”嘟起嘴,她的反应被他训练得变快了,等回到台北,她要去做智力测验,看看自己的智商提高多少个百分点。
“去吃饭。”很酷地丢下三个字,亚丰转头。
不跌倒吗?她环顾四周,找不到合适的拐杖,忽然……她看见了。
深吸气、深呼气,她鼓足勇气,向前冲去,握住他的手。
是了!他宽宽大大的掌心是她最合手的拐杖,虽然会电得她一阵酥麻,虽然热热的南台湾不适合在身上增添温暖,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她的新拐杖。
他的背挺了挺,对于手中硬被塞上来的东西感到有点错愕,直觉甩开,可是她坚持握上来,再甩开,她又握,甩甩握握间,她越来越不怕他。
“你在做什么?”他的音调是僵硬的,她没有大家闺秀的婉约含蓄。
“是你说不准跌倒,有你带着,我就不会摔跤。”她答得理所当然。
他没回答,算是默许。
微笑,她细细的手指钻啊钻,钻进他的指缝间,十指交握,她握得好安心。
忽地,他翻开掌心,寻找粗粗的触感。
“这是什么?”到这时候,他才看见渟渟历经九一一轰炸过的手心。
“就、就切菜切的啊。”
她的手心、指间贴满OK绷,OK绷被水浸湿、翻开,看起来的确不太赏心悦目。
“切个菜能弄成这样?”
她的笨不是写在脸上,是用针线一针一针绣上去的,火气冒上来,他又想吼人。
“林妈妈说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会做得比较好。”所以错在“生”,不在她身上或手心的OK绷。
“手受伤为什么还碰水?”
声音提高十度,脾气属中辣级,意思是说,她的回答要是太烂,他马上会转升为麻辣。
“是、是你自己叫我擦桌子。”这是事实,可是并非满分答案。
果然,下一秒他麻辣得让她想掉泪。
“我叫你擦桌子,你不会说你的手受伤了吗!?你不会戴手套去擦吗!?你的头脑是装浆糊的吗!?为什么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解决,你都不用,你怎么会笨到这种程度?”
连他也说她笨,可见得她的笨已经接近无可救药。嘴瘪起,哼哼……小小的雷声打过,倾盆大雨降下。
“哇……我知道自己不好,可我也不想这么笨啊!呜……我们全家人都很聪明,哪晓得我的基因会突变……哇……我不想笨……”
这场雨下得很厉害,她哭得两颊红透,成熟的红苹果沾上新雨初露,美得让人想一亲芳泽。
她红红的眼睛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一滴一滴掉落……他欣赏她的哭相,一点都不想出声安慰。
终于,他接受了她的诱惑,捧住她的脸,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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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丰只有午睡半个钟头,醒来的时候,电脑旁边多了一束玫瑰花,粉红玫瑰供在杯子里,清新的香气理应带出人的好心情,偏偏亚丰不!他火得想揍人。
“是谁?是谁把花摆在我桌子上?”说话问,他打了两个喷嚏,他有严重的花粉过敏症。
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渟渟,答案昭然若揭。
“不是我、不是我!”渟渟拚命摇头,否认得很认真。
他抓起花,一把抛向垃圾桶,阿诺史瓦辛格友情赞助,替李安演出绿巨人,创下票房历史新高。
“不是你是谁?刚才有谁进办公室?”他朝她喊叫。
“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这里?”
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原则上,她应该一直留在这边,替他把电脑列出来的报表一份份叠好。
只不过、只不过,她刚刚有点想尿尿,就离开了一下下,然后在经过花圃时发现玫瑰花开得太美丽,不小心采下一朵、两朵、采下……一把,插进他专用的马克杯……
唉呀呀,他在寻找凶手,她没想办法脱罪,还在回忆犯罪过程,实在不聪明。
“我、我……”是直接承认自己是凶手比较好,还是承认自己擅离职守安全?她在权衡当中。
“你什么?给我说话!”他嫌恶地将垃圾桶踢到门外。
华盛顿砍倒樱桃树,他说了实话,爸爸夸奖他,华盛顿成了美国总统……用同样方法推演,薛渟渟拔玫瑰花,她说了实话,亚丰夸奖她,薛渟渟成了亚丰的新娘……这个好、这个好,渟渟决定说出实话。
“我刚刚去上厕所……”
他粗鲁截下她的话,自行定义她的话意。
“你刚刚离开,没看见谁进来?”
“我……”他的定义,消灭了她说实话的勇气。
“走,我们到营业部去问问是谁干的好事。”办公室离营业部最近,他认定凶手在里面。
“你为什么那么生气,人家送花给你,表示她欣赏你啊!”
他的怒气冲天让她不敢承认那个“人家”就是她自己。
“薛渟渟,你给我听清楚,我最讨厌的女人就是花痴,如果你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交男朋友,那么你最好东西收一收回台北,懂不懂?”
“懂,飞云的员工不能交男朋友。”闷闷的,这里的员工守则真多。
“我没有那么专制,你交谁都好,就是不准把目标放在我身上,懂不?”他好不容易从台北逃下来,不想再浪费精神应付花痴。
“懂,你不喜欢女生喜欢你,天!你喜欢男生喜欢你?”捣住嘴,淳淳瞪大眼,这个推论把她推进地狱。
啊,怎么办?她的阿诺偏好男人,不爱雌性动物,她没希望了啦,弄到最后,她还是得回去嫁给那只穿西装的白斩鸡,不要、她不要啦!
“白痴,我有说我喜欢男人吗?我只说我讨厌花痴。”
废话不多说,他拉住她往营业部。
几天的相处让亚丰习惯走到哪里,身边都挂着她,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预防她摔倒,次要原因是……她吻起来味道不错,下回有“需要”的话,可以找她来充充数,虽然她的漂亮不是顶级,虽然她的头脑有点坏,不过,成熟男人总要有个伴侣,就像大哥和小书,很正常。
什么什么?他想到哪里去了,他怎么会对这颗小青梅有胃口,吃惯山珍海味,要他回头吃泡面?想郡别想!
他不喜欢她,原因一:他讨厌什么都不会的娇娇女;原因二:她的头脑太笨,一不小心怀孕,他的染色体太委屈;原因三:她连走路都会跌倒,他不喜欢老当别人家的拐杖。
综合以上原因,姜亚丰对薛渟渟没有半分兴趣,那么他为什么老要在身边挂着她?
因为、因为……啊,对了,他要把她弄出农庄,他要时时刻刻盯她、逼她,直到她受不了,主动离开为止。
好不容易,他找到留她在身边的原因,提上来的心放了下来。
走进营业部,他恶狠狠盯住里面上上下下十几名员工问:“是谁去采花,放在我桌上的?”
声音是冷的,照理说,夏天有冰吃是件很爽的事情,但是亚丰先生脸上那碗冰……谁也没有勇气去端来吃。
整个营业部安安静静,没有人敢出半点声音,亚丰的眼光逐一扫过去,每个接触到的人先打个寒颤,然后摇两下头,算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