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言归正传。“倪照,你要跟你妈呕一辈子气吗?”
“无妨。”他对此毫不在乎。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她念了两句古人的至理名言,提醒他及时行孝的重要。
“我对我爸挺好的。”
“是你妈!”这男人在跟她装傻。
“我能承认倪潋滟是我妈,就是尽最大的孝道了。”
“倪阿姨很在乎你,她真的对你很好。”想到倪潋滟,舒苹忍不住多帮她讲几句好话。
“我不想听。”这些话从外公、外婆跟老爸口中听太多次了,他听了都觉得烦。
而且没想到最近连隽跟辙也开始在他耳边讲这些废话,更让他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你非听不可!”舒苹很强制的宣告。
他好笑的问:“为什么我非听不可?”
“因为你刚才也说了一大堆我不喜欢听的话。”基于公平原则,她有权力逼他听。
“好!我洗耳恭听。”倪照把小猫揣在怀中,暗示她跟猫玩比听她说话有趣得多。
“你妈咪很爱你。”她清晰有力的说,希望他把这句话深刻的记在脑海里。
“嗯。”他扯扯猫尾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她非常在乎你,十分注意你的一言一行。”她把自己所观察到的事情讲出来,希望他明白。
他懒懒的问:“例如?”
要她举例说明?没问题!“例如你上次在国际媒体骗世人说你是同性恋,她难过颓丧了好久,皱纹因此多出好几条。”
舒苹深刻认为,倪潋滟脸上的皱纹不是岁月刻划的痕迹,是被她那四个儿子忤逆出来的。
“骗?”他发觉这个女人十分聪明伶俐。“我是说实话。”
“倪照,你当我是瞎子,不会用眼睛看啊!”她讨厌被人当成傻瓜。
“你看出了什么?”跟这女人讲话真有意思,既不会奉承他,又很敢吐他槽,倪照终于明白,原来跟女人说话也会有畅所欲言的感觉。
“那天你……”舒苹猛然住嘴。
“那天我怎样?”看她满脸通红,倪照也看穿她的想法。
他想逗着她玩?想都别想!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害羞,有什么不能讲。
“那天你……你压在我身上,看我……亲我……如果我还认为你是同性恋,那我就是麻木无半点思考能力的植物人!”她红着脸,鼓起勇气道。
“那又怎样?”他盯着她泛红的面庞,心底有根弦被莫名的轻轻一挑。“这样顶多证明我是双性恋。”
“你要把自己说得多变态我都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吗?为什么一听他把自己形容得如此不堪,她就莫名其妙的火气上扬?“可是,要是让倪阿姨听到,她不知又要难过多久。”
“她才不会难过。”他像顽石一样固执。
“你又知道她不会。”她真想劈开他的脑袋瓜,看里面装的是脑还是石头。
“因为她成天嘻嘻哈哈,像个疯子。”他这辈子仅看倪潋滟皱过一次眉、流过一次泪,那就是辙的爸爸癌症去世那时候,除此之外,绝无仅有。
“这就是她爱你们的伟大表现,她要把母亲真善美的一面呈现在你们眼前,她不想让忧愁、烦恼和痛苦的情绪影响你们,她要你们快乐,所以她藏起哀伤,展现欢笑,只因为你们四个是她最珍爱的宝贝。”舒苹诚恳的看着他,要他明白她说的全是真话。
“不可能。”她笑,是因为她想笑,不是什么为了他们而笑。
“如果你肯摒弃成见,好好的、专注的看着你母亲,你会发现,在她笑时,有时眼神却是哀伤的。”她苦口婆心的说。
倪照不说话,把猫丢给她。
“哇——”舒苹慌张的伸手接住。
“我不是叫你把猫丢掉吗?”他板着脸说。
“为什么要把志摩丢掉?它很可爱耶!”她抚摸着受到惊吓喵呜不停的小猫。
“哪里可爱?”他左瞧瞧右瞧瞧,怎么也不觉得。
“不可爱,那你刚才还跟它玩得那么高兴?”她举高手,把猫儿架到他眼前。
“我无聊。”他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角。“这只猫你从哪里抱来的?”
她随口答道:“垃圾堆。”
“你把在垃圾堆打滚的野猫拎回家?”他扬高声音,一脸难以置信。
“不行吗?”她不客气的反问,完全忘记谁是主人谁是佣人。
“当然不行!它身上会有一大堆细菌、病毒或者是寄生虫、跳蚤、虱子等等,不行,一定要把它丢了!”倪照变了脸色,站起身来,大掌一抓,拎着小猫的颈子往大门走去。
“喂,不是啦!我骗你的!”舒苹追在他身后大叫。
“我家不能有这种来路不明的肮脏猫。”倪照拉开镂花铁门,一把就想把它扔出去。
“喵——喵——”猫儿无辜的哀号。
“这猫是芸芸出版社里的同事送她,然后她给我的啦!”她抓着他的手臂大叫。
“谁知道她同事是不是捡一只流浪猫给她?”他极力抑止企图向上勾的唇角,板着脸道。
“不是啦!芸芸的同事都对她呵护备至、爱慕有加,怎么可能随便抓一只猫来骗她,而且它来家里前我和芸芸还带志摩去打过疫苗。”看着志摩在半空中挣扎,她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倪照睨着她笑。“以后我问你话你要老实点,不要随随便便敷衍我。”他垂下手把猫拎到她眼前。
“哦——你耍我!”舒苹抢过小猫,鼓起酡红的粉腮指责他。
倪照大笑。
她抓起小猫的两只前爪,往他身上划去。
在欢笑的两人身后,不远处有一双阴鸷的眼神正窥视着他们。
“芸芸,你怎么来了?”舒苹打开大门,一脸惊喜。
“来看我们的儿子呀!”孙芸芸提了一袋全是猫饲料的大袋子进门。
“倪阿姨呢?”她还真想念那位可爱美丽的贵妇人。
孙芸芸在玄关换上地板鞋,径自往客厅走去。“她带学生去垦丁取景拍照。”
“你怎么来的?”奇怪!怎么没见到倪辙?
“我自己坐公车来。”她把重重的大袋子跟背包放在桌上,坐进沙发。
“未来的倪家四少奶奶居然以公共汽车代步,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啊!”舒苹坐在她身旁,取笑着她。
“志摩!”孙芸芸把蜷在沙发里的小猫抱在膝上。“你敢取笑我,辙没有空的时候,我都是搭公车。”
“是,大热天,你也是傻傻的顶着太阳,望眼欲穿的等着公车。”要是她就宁愿花钱叫部计程车,因为与其把时间花在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公车,倒不如花时间在冷气开放的书店里寻宝。
“我要节省开支,赶快把爸爸跟银行借的贷款还完。”孙芸芸轻轻柔柔的说。
“钱的问题,你向倪辙开口不就得了!”舒苹提议。
“我不喜欢这样。”她看似柔弱依人,但是该坚持的原则,也不轻易放弃。“我不希望和辙的感情扯上金钱,那太容易让一切变质。”
“反正你迟早都是要给他养的嘛!”她是不想看自己的好朋友太辛苦,才如此劝说。
“但是现在不行呀!”她知道小苹是为了她好,但是有些原则是必须坚持到底的。
“你就是这么死心眼。”她早该知道芸芸是小家碧玉型的贤妻良母,这辈子唯一做过惊世骇俗的事,可能就是上回那次援助交际了。
“对了!昨天学长打电话到我家,说你前天忘记去拍婚纱照,放他鸽子,而且他打手机一直联络不到你,又不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他好担心。”芸芸下意识的瞄了瞄通往二楼的楼梯。“昨晚我又不敢贸然找上门,是今天一大早听辙说他二哥飞去东京,我才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