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重新帮你过圣诞,你不觉得这么多人跟你过节,让你很感动吗?”她发现他的表情里,丝毫愉悦也没有。
闻言,楚天骄大怒。
感动?感动个屁!
他母亲生前的摆设与装饰,统统都不见了,他不杀人就已经不错了,还要他感动?天底下没看过比她还要白目的。
“统统都给我出去!”他不管阿姨、姨丈,甚至是译娴的面子,板起脸来,送客!
“你怎么这样?这些邻居都是来这边热闹热闹的,你不要这样吧?”完蛋了,看样子楚天骄对这样的改变,完全不领情。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热闹的?你说啊?”妈的,自作主张!
楚天骄的反应,是她始料未及的,这这这……怎么会这样?那么多人在场,他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她努力微笑,企图化解尴尬。
“你不要那么生气嘛,大家都很有心的,家里变得比较明亮不是很好吗?还有……家里要有人常来走动走动,气才会旺,人才会比较开朗……”
“你讲完了没?”他卯起来瞪她。“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他看着左右邻居,说道:“不好意思,今天这里没有Party,我很累了,各位请回去吧!”
主人都下逐客令了,这些左邻右舍们哪还有脸待下去,他们一一走出楚天骄的住所。
每走一个人,译娴就觉得对他们好抱歉,人家一片好心好意,要给他热闹热闹,谁晓得他这样不解风情。
“阿姨、姨丈,不好意思,让你们跑这一趟,麻烦你们先回去,我有事要跟这位方小姐谈谈。”
薛宝莲看了看老公,最后代表发言:“天骄啊,有什么话慢慢说,人家方小姐这样做也是好意,你别太责备人家了!”
楚天骄没有回复,笑而不答。
薛宝莲只有默默替她祈祷,希望上帝阿拉妈祖观音众神都会来保佑她。
两人一走,闲杂人等只剩紫柔一人。
“你还不走?”楚天骄冷冷看着她。
“我跟译娴是好姊妹,我当然要誓死保护着她。”
“我不会动她一根寒毛,我跟她之间,有私事要谈,你要是不放心,在门口等十分钟,说完我就让她陪你走。”
紫柔还是不太放心,直到译娴对她使使眼色,努努嘴,说道:“那你……先出去等一下,我想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那……要是他欺负你,马上大叫,我立刻报警。”
“你快出去啦!”厚,真烦ㄟ!她真怕越说会越把楚天骄激怒。
紫柔才一步出大门,楚天骄便怒目直视着译娴。
“你把我家里的所有摆设、装潢全改过,还找来一堆我不认识的人来,你居心何在?是认为我太不近人群,日子过得太灰色,还有……太会搞自闭了,是不是?”
他最不喜欢人家太自以为是,尤其是探究他的心思。
“你千万别这么想嘛,人总是要往光明面去想的啊!你看看这窗帘和这地毯,都是很有朝气的水蓝色,还有,这桌巾是我去挑的,你不觉得很有南欧乡村味道吗?不要老是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换换家饰,你的人生观……”
“我的人生观不需要你来主宰!”他吼她,目光锐利得像一只饿极的野鹰。
“那些都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装饰,你凭什么剥夺掉我睹物思人的权利!”
“那些……都是你妈最喜欢的啊……”要死了,他又没说。
楚天骄狠狠抛下一句:“明天我醒来的时候,统统给我恢复原貌。”
“原……原貌?”开玩笑吧!她可是花了两天工夫,才弄出这么棒的一个意境,竟然要她恢复原貌?
“听不懂吗?就是跟你第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了吗?”气死了,那些都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摆设,她竟然……
“一模一样……呜呜……”她感到一阵惶恐,惶恐到眼泪都飙出来了。
“你在哭什么?”
“那些……那些窗帘、地毯和……桌巾,我统统请人载走了!”
“载走了?”他恼怒。“载去哪?”
“你……你别那么大声,我……我去帮你问就是了嘛!”她赶紧拿出手机,按了按号码。
“喂,是大头吗?那个那个……我昨天要你载走的那些窗帘和地毯、桌巾呢?”
时间过了十秒,只见译娴瞠大眼珠子,大叫:“什么?焚化炉……好好,我知道了!”
按上切话键,译娴苦哈哈地笑着,不敢直视楚天骄。
“关于那些窗帘……还有地毯……”她说得很慢,很像快要断气的声音。
“焚化炉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你讲那么大声,我会不知道吗?”
“那……那我重新再帮你买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
楚天骄抓起她的手,门一开,说道:“你可以走了!”
紫柔早在外头恭候多时。“处理完了?”
就在楚天骄要替她按电梯按钮时,突然,所有的灯在同一时间全灭,就连屋里的灯也是一样。
呵呵,停电了!
“看吧,连老天爷都不想让我走,来来来,我们先别生气,我进去替你将蜡烛点上。”她嘻皮笑脸地把他推进屋子里。
“你别找了,我家里没有蜡烛。”
“那……”她拉着紫柔说道:“要不然你去便利商店买。”
紫柔脸马上垮了下来。“方译娴,十二楼ㄟ,你要我爬死啊!”
“刚刚你不是在外头说,我们是好姊妹,我有什么困难你都会帮我的吗?”她说话很柔很柔,企图用甜腻的声音来感动好姊妹。
“话是没错,但是……”妈呀,她会爬到变萝卜腿啦!
“不要再但是了,你就去帮我一下下嘛,到时候你要买化妆品,我拿员工价给你。”以利诱之功效最大。
“你说的喔!”紫柔纵使有百般的不愿意,不过看在化妆品的份上,她拚了!
走了个电灯泡,四周的空气,突然沉静了下来。
刚才的烟硝味早已随风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两人淡淡的呼吸声。
身处在黑暗中,他的心灵慢慢沉静下来,此时,他才比较能设身处地,为译娴着想。
她费尽心思,把家里布置得明亮温馨,她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他,不然还是为了什么?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当着那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他实在不该这么做才对。
一想到自己刚刚的鲁莽,他就后悔莫及,幸亏译娴心胸宽大,没有因此而跟他大吼小叫,这点,让他好生佩服。
“译娴,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别放在心上才好。”黑暗中,他低声道歉。
听他这么一说,译娴心里头顿时流过一片暖流。
“你真的很难相处ㄟ,好心帮你也被你骂得臭头,你看你,想赶我走,老天爷偏偏不肯,祂也站在我这边,你呀,心胸放宽点,要不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会想理你,你不怕你众叛亲离,到时老了,成了独居老人,很可悲ㄟ!”
“你也未免替我想太远了吧,我离独居老人的年纪,还有半世纪以上。想太多,你的脑细胞只会死得更快!”杞人忧天就是在说她。
“人要未雨绸缪才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居安思危,你懂不懂啊?”她一口气说了好多成语。
“你文学底子不错嘛!”
“家里住了一个国文老师,耳濡目染,跟她讲话讲久了,人自然就变得有学问了。”她指的是霈仪。
“说你胖你就喘,你还真不谦虚。”他觑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