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他仍无心正视他们的关系?
“家里电话线老旧,通话不良,我刚才已经和公司联络过了,新加坡那边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他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早餐,平声道:“你一个女孩家要好自为之,随便在男人家过夜,对你不好。”
“可是你不是别的男人啊!”
她一说完,马上领悟了他的语意,他表面在讽刺她举止随便,实则是在宣告他并不认同他们的关系可以亲密至此。
他并不是第一次拒绝她,她应该要习惯的,他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座难以攻顶的坚石山,可愈难征服就愈显其珍贵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头还是酸酸的,酸得好似吃了颗陈年乌梅一样让她想掉泪呢?她明明没有那么脆弱的啊!是谁说一分耕耘就会有一分收获的呢?也许是她努力不够吧。或许她该相信的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得把这八个字贴在书桌前,天天勉励自己,不要轻易被击倒了。
想归想,桌面上还是出现了几个豆大的水渍,而且有愈来愈多的趋势,她慌忙站起身,随便往眼下抹了一把,佯笑道:“我得先回家换了衣服再去公司,我先走了。”
没等他开口,她匆匆越过他,一心只想远离这里,疗愈她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伤口。
刚走到玄关处,肩膀忽然一紧,她被一股力道旋回,再度面对他。
她并不是易碎的搪瓷娃娃类型,算得上是乐观爽朗、不拘小节,几度掉泪,多半是为了他,他也就无法等闲视之。他平日极重视原则,很少感情用事,杜蘅的眼泪却总能推翻他的坚持。
“对不起,我忘了跟你说声谢谢了,昨天你很辛苦吧?”他用袖口抹去她脸上残留的泪,她微闪开来。
“不会,昨天我很早就上床睡了,比起在PUB当外场服务生轻松多了。”她厚着脸皮道,调侃自己比对着他流泪有尊严多了。
“不见得吧?”他轻笑道。“剪破那件T恤要有点技巧跟胆量,我的身材还可以吧?”
她乍听,耳根一热,急道:“我是为了要替你换掉湿衣服,怕你会--”
怕他会什么?她还能怎么解释?她直接帮他换上的是她的体温不是吗?他比她更早起床,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他捏捏她的鼻子。“怕我二度感冒?你把我给热醒了你知不知道?”
她噗哧笑出,方才胸口的酸闷化开了,她想起了小瑜的那句问话--
有这么爱吗?
有的,有这么爱,爱到受点委屈也没关系,因为他是石峥,所以她甘愿领受。
第七章
对着镜子,她细心地抹上粉红色的亮辨唇膏,画龙点睛的将丰润的脸庞衬得飞扬生俏,各种角度的微笑都试演过后,她回过头道:“阿姨,你说今天他会多喜欢我一点吗?一点点就好。”
张锳走到她身后,拢一拢她那一丝不乱的直亮长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表情。“当然会!我们家小蘅漂亮得和娃娃一样,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娃娃?”这两个字的作用跟“欧巴桑”一样。“阿姨,他超讨厌幼稚的女人,我们也不过差个十岁他就嫌说是老少配了,还因此老是拒绝我,我怎能还打扮得跟娃娃一样让他倒弹?不行不行--”她从梳妆椅上弹起,快手快脚的褪下那身粉红色的裙装,一头栽进衣柜里,翻找着那堆早已分不清你我他的衣衫。
“喂,他也太难侍候了吧?你上次为了照顾他,结果被传染了感冒,连病了三天,他还敢说你幼稚?”张锳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别找了啦!你的衣服除了上班的套装以外,其它一律都像是浅草桥青春少女大汇集,想装成熟穿我的还差不多哩!”
“没那么惨吧?这件怎样?”她从角落里拖出一件缎质连身圆裙,去年毕业舞会亮相过一次后,就被她嫌“造作”而束之高阁,不过剪裁简单俐落,颜色偏橄榄绿,穿起来应该不会太“幼齿”。
“可以啦、可以啦!又不是去相亲,紧张什么?坦白说,他要是爱你,你就算穿得像槟榔西施他都照样爱得发疯,不必想那么多啦!”
“别给我漏气嘛!”她白了张锳一眼,在镜子前转了三圈,稍微有了点信心。
刚套上那双仿芭蕾舞鞋设计的高跟鞋,电铃就乍然响起,她一蹬一跳的走到门边,拿起对讲机就喊,“马上下去!”
“他来了!祝我好运吧。”她对着张锳眨眨眼,拎起唯一的白色淑女包包,得到了张锳的一个V字手势,她笑靥如花绽放。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足了氧气,再转化为勇气,打开门,脚跟不点地的直冲下楼。
张锳看着她迅速消失在门口,V字手势放下,眸底浮上一层黯郁。
杜蘅会找到幸福吧?上天亏欠她的,一定会还给她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当石峥一见到那张在暗澹的路灯下,依旧明亮青春的脸蛋时,就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话。车子在市区行驶了十五分钟,他只专注的看着前方,连句闲搭的话都没有。
他一向不多话,本也不奇怪,但今天可是他主动邀请她参加他朋友的聚会的,现在又把她像家具般地搁在一旁,甚至连句礼貌性的赞赏都吝惜给予!摸不清他的想法让她开始恼火,她咬咬牙,拉拉皱成一团的怒容,展现一个仔细看会令人发毛的优雅笑容,娇柔地问道:“我今天这样不好看吗?”
“不会,你很漂亮。”
连看都懒得看她一下,有够言不由衷!
她噘着嘴,看着窗外。“干嘛忽然想带我去见你的朋友?”
“你不想多认识我吗?”
他知道杜蘅生气了,她终究还是年轻,口头上的赞美是她的维他命,他不是不能说场面话,而是这与他的决定背道而驰,他不想又因为几句赞美而让她的希望之火永不熄灭。
看得出来她精心打扮过,连不太注重女人容貌的他也不禁心跳漏了一拍--她的青春无敌,淡扫脂粉就可以胜过那些厚粉堆迭的熟女,只不过这还是不能吸引他,因为青春终会过去,内在的提升还是较为重要。只是……他刚刚在她身上看出了一个令他不太自在的事实--她非常非常地在乎他,使他对于今晚的邀约多了点心虚。
“放轻松点,今天到场的都是我念研究所时期认识的台湾朋友,大概一、两个月就会聚一次,聊聊彼此的近况。”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提起的心放了一半,这就是石头不是吗?踢他一下才会动一下,他若满嘴甜言蜜语她也不会看上他了。
安慰了自己一番,脸色也好看些了。
下了车,她已经可以勾着他的臂弯一同踏进那栋位于郊区的欧式别墅,不再怏怏不乐。
他们算是晚到的了,一走进那气派非凡的玄关,男男女女夹杂几句英文的交谈声此起彼落,一名笑容温煦的瘦高男人迎向他们,拍拍石峥的肩,“你们来晚了。这位是杜小姐吧?”男人说着便将右手伸向她。
她有礼地回握。看来石峥似乎向朋友提起过她,她一颗心终于全然地放下了。
室内宽阔,应该有两层楼,她只瞄了一眼,就对主人的身家了然于心了。那只有在设计杂志上才会出现的高质感装潢和精心摆设,原封不动地呈现眼前,她曾经置身在类似的场景一次过,而且发誓永远不会再踏进去,因此她脸上丝毫没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失态和兴奋,只淡漠地跟随石峥走向那群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