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多想了。小人是大老爷派来服侍爵爷,负责在夜里奉上热茶,注意爵爷的需求而已。”青衣兄不可能日夜不眠,由她分担守护责任,不是件奇怪的事吧。
“爵爷的需求吗?”布政使笑了笑道:“据说当年东方非曾十分照顾户部阮侍郎,朝野皆知两人男风,本官想,东方非偏爱的,就是你这类美丽的男孩子吧。”
东方非是她的未婚夫,未来两人间会有什么亲密行为,她也略知一二,外人误会东方非偏男色是不要紧,但由这布政使嘴里说出来,她总觉污秽不堪。
她深吸口气,沉稳道:“是大人误会了。”
布政使多看她两眼,道:“你甘心当人男宠,本官也无心干涉。你这些案例,能让本官带走吗?”
“大人,你有需要,请尽管带走,如果百姓能因此受惠,必会因此感激大人。”她诚心作揖道。
布政使有点惊讶她的品性,不由得道:
“你这种人,竟会心甘情愿被那个东方非收成男宠,真是令本官意外。”语毕,忽然好奇,伸手要抚向她的颊面。
她动作极快,连退了四五步远。
“大人,请恕怀真失礼,怀真得去找爵爷了。”
这句话她才说了个开头,突地有男声惊喜叫道:
“小兄弟,请问厨房在哪儿?”
这声音好熟啊,熟到她从小听到大的--
她转身一看,看见一郎哥神色匆忙,提着豆腐桶进院子。
“小兄弟,我来送豆腐,但这官园像迷宫,我找不着厨房,还好瞧见你了,请快告诉我,厨房在哪儿?如果迟了,惹得这里官员不快,我就倒楣……”话还没有说完,他惊骇地看见布政使在场,立即闭口不言。
共同生活十多年,两人间早有默契。她连忙上前:
“兄台,你别急,我马上带你过去。”转向布政使,作揖道:“大人,小人先行告退了。”
江兴布政使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当是放行。
她毕恭毕敬地退出院子,领着凤一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一见四下无人,她立即拉着一郎哥躲进隐蔽处。
“一郎哥,你满头大汗了!”她低声说道,连忙用衣袖帮他擦汗。
凤一郎顾不得她过于亲近的举动,问道:
“冬故,他是何时跟你说话的?都说了什么?”
她拿过他的豆腐桶子,开朗笑道:
“一郎哥,你别紧张,没什么事发生,布政使是我在写案例时来的。你呢?你站在院子外多久了?”如果布政使没有想摸她,她想,一郎哥是不会出声的吧。
“打他问起你邻人作证的案例开始,我就在了。”他若有所思道。
她轻笑:“那你待得很久了。你放心,真的没有事,他摸我,只是好奇什么是男宠而已。”
“你是姑娘家,怎能随意让人碰触?”
“是是,所以,我避开了啊。一郎哥,你来官园做什么?豆腐都是怀宁送的,怎会劳动到你?”
“我偶尔也想出门走走。”凤一郎避重就轻道:“顺便,来探探你。”
她一向不对他起疑,所以也不会去追究他说的是真是假。她笑着:
“我很好,没事……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而已。老实说,一连待了六天,我开始理解为何有人能把持不住了。这种生活过久了,心麻痹了,身体习惯了,眼睛闭起来,就能快意生活,人生多快乐啊。”
“你习惯了吗?”他柔声问。
她想大笑,但又怕惹人注意,只能低笑连连:
“我日夜想着家中的腊肉,实在习惯不了这种奢侈生活。”
“既然如此,你是东方非的未婚妻,你不想再待在这里,跟他直说就是了。”
“无所谓啦,一郎哥。这种宴会,并不是我走了,它就不存在了,我留下来可以保护东方非。”她认真道。
“他故意让你看见这些地方官的德性,让你失望让你寒心,他才会快活。”他平静地说。
“也许他是故意,不过我也不是闺房里的娇花。”她顽皮笑道:“我还没有失明,应该看见的都得看见,不然我连眼盲心明的大哥都不如。再者,东方兄这个人啊,就是这样,他很爱测我底线。”她是不介意,只要别碰其他无辜百姓就好了。
凤一郎定定看着她,轻声道:
“你真了解他。可是,他并不是一个好未婚夫,更别说将来会是好相公了。”
“一郎哥……你不喜欢他,对不?”义兄跟未婚夫之间……唉,她有点头痛了。
凤一郎看她有点苦恼,不由得笑道:
“他的行事为人,我不作评论。我喜不喜欢他,不是重点,重要的在于,你喜欢他,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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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啊……
她心里确实有东方非,甚至占据她心里最重要的男人只有四个,大哥阮卧秋、义兄一郎哥和怀宁,最后就是未婚夫东方非。
除此外,真的没有其他男人可以进驻她内心最重要的角落。
但是,喜欢的程度……
眼珠轻瞟,觑到青衣正脱下她未婚夫的外袍,一盏油灯映着屏风后的修长身影,若隐若现的,照说是引人遐想的,但她脑袋空空,完全不会想歪。
青衣取出明日换穿的衣物放在床头,然后退出屏风后,道:
“小姐,这一夜就麻烦你了。”
她爽快拍胸。“没问题,保证明天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东方兄。”
屏风后,床上的男人哼笑一声。
青衣面不改色,为她端来一壶茶。自她负责守夜的隔日,他过来换班,看见她精神十足地在写案例,从此他都会在夜里送来热茶为她提神。
“多谢了,青衣兄。”她送他到门外,忽然低声:“等等,我有一事请教。”
青衣闻言停步,道:“小姐请尽管吩咐。”
她东张西望,确定即使武士在附近,也不会有人偷听到,才小声问:
“青衣兄,你可曾喜欢过女人?”
“……小姐莫要误会,我并不喜欢男人。”
“不不,我不是说你有断袖之癖,我是想问,你喜欢过哪家的姑娘吗?”
青衣注视着她,慢吞吞地说:“我十二岁起跟着主人,没有喜欢的姑娘。”
“那十二岁之前呢?”她期待地问。
“……小时候随便喜欢一个小姑娘,这不是新鲜事儿。”他依旧恭敬的回答。
“那就是说,你曾经喜欢过一个小姑娘了?你如何得知自己喜欢上她呢?”
即使这个问题有些突兀,青衣还是有问必答道:
“我心里只想着她,念着她,想看她。”
她思考片刻,再问:“还有呢?”
还有?那就是他的答案不是她要的。青衣想了想,答道:
“她在我眼里,十分可爱。我想,比谁都可爱吧。”
她轻轻击掌,明眸闪闪发光,叫道:
“对,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多谢你了,青衣兄。”她高兴地抱拳。
“小姐多礼了。”他施以同样的礼数。
她转身要回屋,突然又叫住他:“青衣,你……现在呢?”
青衣明白她在问什么,平静道:
“小时候的喜欢,并不是真心喜欢,自然没有下文了。”
“喔,那……晚安了。”她轻声道。
“晚安,小姐。”他神色自若。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里。一个十二岁就当人家仆的孩子,过往回忆总会有点不堪,她低叹了口气,方才真不该问他的。
“你叹什么?”东方非还没有入睡,两人隔着屏风说话,他也不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