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久,有人上了床,躺在她的身边,她心一跳,熟悉的气息扑鼻,这才令她放下心来。
这气味,是东方非的。原来,在这几天里,她不知不觉记住了他的味道。
“瞧你,连睡着了也皱着眉头,冬故,你到底是在作恶梦呢,还是在挣扎?别挣扎了,你服下的蒙汗药可不是民间普通的药物,挣扎是枉然,不如放松睡个好觉吧。”忽地停顿,瞧见她身侧拳头紧握。
他双眸遽亮,脱口道:
“你真是在挣扎!何必呢?冬故,你这样我可会心疼到心口发痒的地步呢。”
是她错觉吗?他的语气似是饥渴无比。这男人,到底想做什么?迷倒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瞧我,像心怀不轨的淫贼呢。冬故,我就爱你这种表情,就算你走投无路了,也不肯死心,我真是……”
最后的话模糊了,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俯下脸,迷恋地吻上她的唇瓣。
她无法反抗,只能任他恣意亲吻。
他要吻,随时都可以吻,她并不排拒,但不该将她迷昏了啊!
“这什么味道?这么苦,这茶你也喝得下去?我果然没料错,你对亲近的人不起防心。那以后我岂不无聊?冬故,你得对我有防心,我才能尽情地玩弄你……”
他的话又消失在她嘴里,显然吻她吻上瘾了。她本是咬着牙的,竟被他撬开,由此可见他非常眷恋这个吻,但她完全失去感觉,唇舌就早麻痹,等于是他自己在一头热而已。
过了一会儿,他气息略为不稳,咬她耳朵哼笑:
“再差一点,我就要辣手摧花了,这可不行,一个人多无趣,我等着你投怀送抱,好过我当个采花贼,冬故。”他又笑了两声,解开了她颈间的两个扣子,露出些雪白肌肤后,替她拉上棉被,以防她着凉。
他知道她尚残留意识,并极力在对抗,不由得暗自失笑。他拂过她柔软的青丝,又俯头吻上她的眼皮,两人长发交缠,他不得不说,这丫头长年在外辛苦,不懂照顾自己,发色微淡又不齐。他执起一撮她的发丝,笑道:
“冬故,布政使计划再不开始,我怕我真要当采花贼了。真是奇了,要说克制能力,我绝不输你,偏遇上你,我什么也管不了。”他猜她听得见,遂再道:“你义兄早看穿布政使的异心,特来跟我做个协定,他赌你,能公正地将他绳之以法。哼,你是我看中的女人,难道我还真会选中一个笨蛋?他自以为了解你,是把我置于何地了?你猜猜,赌注是什么?猜中了,有赏。”
她也不能回答,只是眉头深锁,紧握拳头,内心充满恼意。
他笑了声,料想她也撑不久,索性翻身坐起,以防自己真当了采花贼,他再次推想布政使的手段,直到三更梆声响起后,门外脚步声响起,他内心大喜。
“好戏要开锣了!”她错过好戏不要紧,重要的是,彻底解决这些烦人的事,从此以后,他就能不受打扰,一心一意与她共效于飞。
敲门声伴随着低叫声:“爵爷!爵爷!”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他懒洋洋道。“进来说话。”
“是!”仆役一进房门,走进内室,瞬间瞠目结舌。
东方非当然明白他看见了什么。他最爱无事生浪,尤其事关冬故,就是爱让她处于尴尬的地位。
他笑着回头,移向床铺上的人儿,随即,他脸色微变。
床上的人儿衣衫凌乱,唇瓣艳色无比,外人一看,就知她被狠狠吻过,但她脸色又是格格不入的雪白,满面大汗,汗水几乎浸透枕上长发。
这个傻瓜!
他脸色阴沉,嘴里却轻松自若说道:
“这种事,在京师常见,你是大惊小怪了。”
“是是……”男风在乐知县,确实不盛。只是,床上的人好像很痛苦……
阮冬故咬牙切齿,尽力保持清醒,努力聆听他们的对话,她隐约知道东方非被人叫离这间房。他在等布政使下手,但他根本无力自保,万一临时出了差错呢?
床边的男人换上外袍,又看了她一眼,笑道:
“怀真,我去去就回,你继续睡吧……”俊眼一眯,俯下身咬牙低语:“你这是何苦呢?好好睡一觉不就没事了吗?”
语毕,他放下床幔,取过他惯用的折扇,吩咐道:
“带我过去瞧瞧吧。”
门被关上了。
她咬住牙根,还是无法有疼痛的感觉,到最后,她用尽全身的神力,强迫自己转了一圈,整个人跌下床,她不阻止,反而故意让额头痛击冰冷的地面。
“咚”的一声,剧烈的楚痛终于让她张开了眼睛。
她拚命喘气,无力地扶住床柱,勉强站起来。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流窜,她也不管了,直接扑向洗脸盆,双臂发抖地举起那盆子,将里头的水全淋在自己的头上。
她用力抹了抹脸,总算清醒了点,但蒙汗药威力还是过强,让她心跳好快。
如果这就是东方非所谓的心跳如鼓,那实在伤身又伤心。
不行不行!她还不能倒下!六天奢靡生活令人麻痹,只怕这正是布政使的手段,一旦麻痹习惯了,警觉自然降低,要害东方非就容易了,而东方非乘机将计就计……可恶!东方非以为他自己真是无所不能的吗?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如果当人未婚妻,只是负责被迷昏在床上,这种头衔她不要了!
额头阵阵抽痛,手脚有些发软,但能分辨眼前事物,情况不算太糟。
她步伐不稳地奔向房门。门一开--
她撞上了一堵肉墙。
那人被她撞退了几步,看见她浑身湿透,满面鲜血,不由得脸色骇然大变。
“你怎么弄成这样?”
第七章
没有乌云的夜里,十五朗月圆滚滚,为乐知县带来足可照地的清光。一顶轿子悄悄地停在幸得官园的小偏门前。
十五、六岁的小随从恭敬地掀了轿帘,低喊:
“皇……公子,到幸得官园了。”
一名锦衣贵公子出轿,扫一眼静谧的官园,问道:“这就是幸得官园?怎么不见守卫士兵……难道真如东方预料,今晚就能将事情结束?快,快带朕过去。”
小随从领命,由跟随的护卫先行探路。
幸得官园里灯火通亮,圆月高照,几乎下必再执灯就能视物。贵公平疑声道:
“这样的明夜,要怎么害人?”
未久,护卫来报:“江兴布政使偕同都指挥使、巡抚等一干官员,率大批兵马,层层包围前头绿荫水榭,企图缉捕东方大人。”
“罪名呢?总要有个罪名吧?”贵公子问道。
“谋杀江兴布政司下三县县太爷。”
贵公子目露精光,笑道:
“原来如此!还不快领路!”赶紧随领路护卫往前方水榭而去。
愈接近湖面楼台,灯火愈如白昼,层层兵马就在前头。突地,有人轻声开口:
“公子,请随我来。”
那贵公子不惊不慌,侧身一看,思索片刻,道:
“你是……东方身边的随从?”
青衣半跪在地,垂目道:“草民青衣,跪见皇上。”
“朕非公开南下,在外头不必拜见。快,现不是怎么情况?连朕……连我猝然夜抵官园,东方也料想到了?”
青衣领他们三人往另一小道上去,面不改色地轻描道:
“主人完全不知公子会趁夜来此,是青衣瞧见公子随行护卫,跟上来一瞧,才发现公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