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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他们……呜哇……”陈嫂说了两个字,又哭了出来,哭声更胜先前。

  小媳妇乖乖的又帮忙回答。

  “龙姑娘,公公和家里的男丁都让官兵们带走了。”

  “什么?!”龙无双几乎要尖叫出声了。

  “稻禾收割完后,还得晒上数日,才能去壳入袋,少一刻多一时都会有损其味,公公坚持要自己来不可,那官爷听了,就把公公跟家里的男丁,全都随米一块儿带走了。”小媳妇边哭边回答。

  连龙无双都想哭了。

  她双眼含泪,颤声问道:“你是说陈叔跟我的米--”

  “全都一起被带走了。”小媳妇点头。

  “连一斗一升都没有?”软嫩的红唇,轻颤着再问。

  “连一斗一升都没有。”小媳妇再点头。

  “一粒不剩?”

  “一粒不剩。”小媳妇委屈的说。“那位官爷,就连落在田地里的稻禾,都亲自捡光了,连一粒也不放过。”

  龙无双瞪着那小媳妇,只觉得心碎欲裂,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米啊!

  她的米啊!

  她等了这么久,眼看就要尝到好米的滋味,谁晓得,竟有个不要脸、不要命的王八羔子,这么大胆的来抢她的极品珍珠米!

  这重大的打击,让她抚着心口,整个人摇摇欲坠,再也站不住了。

  终于,她颓然跪坐在地,抖颤着唇瓣,眼睫含着泪。透过含泪的双眸,远方的夕阳红艳似火,她环顾着光秃秃的水田:心中也滚冒着岩浆般的怒火。

  半晌后,龙无双眯眼,咬牙切齿的开口。

  “哪一个?”

  小媳妇一脸茫然。

  “什么?”

  “你不是说有个官吗?”龙无双眼露凶光,抓紧了小媳妇的双肩,火冒三丈的逼问:“到底是哪个狗官,抢了我的米?”

  “呃,官?呃--呃--”小媳妇吓得语无伦次。“呃--好像是很大的官,那个--来了很多官兵老爷--我不太记得--”事实上,她吓得快昏倒了。

  “带头的!”龙无双不死心的逼问。“带头的是哪个狗官?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小媳妇颤声忙道:“呃,带头的?我只记得,走在最前头的那个爷,穿得灰灰的……没什么表情……”

  灰衣?

  没表情?

  一张教她恨得咬牙切齿的脸庞,瞬间闪过脑海。那男人总是一身灰衣,步履徐缓、气度沉稳、冷若冰山、静如深海--而且,还处处跟她作对!

  小媳妇的声音,又飘进她耳里。

  “我记得,旁边的官爷们,都叫他相爷。”

  果然是他!

  她早该猜到是他!

  龙无双倒抽口气,终于双手一松,放开了小脸惨白的小媳妇。她转过头,瞪着夕阳、瞪着稻草人、瞪着那片光秃秃的田。

  接着,巨大的怒火,轰然在她脑中窜起。她恨恨的咬紧牙关,握紧粉拳,在夕阳余晖下,发出愤怒的狂吼。

  “公、孙、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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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月上枝头。

  京城之中,秋夜微寒,万籁俱寂。

  报时的更夫拉紧衣襟,呵着气,提着梆子,刚绕完了东市,正要横越玄武大街,到西市去报更。

  只是,他左脚才踏出去,刚踩上大街的青石板,一阵马蹄奔腾声,却瞬间逼近。他一抬头,就看见快马几乎要奔到眼前,只差几个大步就要撞着了。

  “啊!”

  更夫吓得差点尿裤子,往后一退,重重的跌在地上,不但梆子跟灯笼全掉了,还吃了一嘴沙子。

  “格老子的,是哪个不长眼的--”他嚷骂到一半,却在看清座骑上的身影时,立刻闭上了嘴。

  哟,在马背上的那位,不就是龙门客栈里,那位远近驰名,又美又呛又难搞的老板娘,与终日随伺在旁的黑白无常吗?

  瞧那行人弯进了东市,好奇心就像是猫爪子,在更夫心上搔啊搔。他翻身爬起身,抓起灯笼和梆子,匆匆跟了上去。

  才追了几步,刚转过弯,就听见一声--

  轰隆!

  眼前的景象,可让更夫目瞪口呆,张大了嘴。

  哇!不得了啊,相爷府的大门被踹开了!

  转瞬间,相爷府内灯火通明,从被踹开的大门望去,两个仆人提着灯,循声匆匆跑了出来。

  站在门前的龙无双,明眸里还喷着火,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压根儿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径自往屋里闯。

  这相爷府虽然占地颇广,却朴素异常,没有半点官家气派,院落虽多,但大多空着闲置,要是撤掉那些年代甚久的家具,跟墙上几幅字画,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龙无双穿着紫绒软靴,如风般闯进厅堂--

  没人。

  她眯起眼睛,杀气腾腾的穿越过空荡荡的天井,来到书楼前,撩起裙摆,又是重重的一脚踹开书楼的门。

  “公孙明德,你给我滚出来!”她一边嚷嚷,还不忘乘机泄愤,在书楼里搞破坏,四处翻箱倒柜,把原本整洁的书楼,弄得凌乱不堪。

  老管家匆匆赶了进来,急忙想阻止。

  “龙姑娘、无双姑娘,你别发这么大火,相爷、相爷他--”

  “你别拦我!”她猛地回过头来,逼问着:“他人呢?”

  老管家喘着气,话说得断断续续。“无、无双姑娘,相、相爷他--他--”

  “他怎么样?”

  “相、相爷不在书楼啊--”

  “那个只会死读书的老古板,不在书楼里,那会在哪?他怕是连睡都睡在书堆里了!”她一甩丝袖,转身就往二楼走。

  只见二楼也是一层又一层的书柜,堆满了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却不见半个人影。

  四处察看兼破坏后,她咚咚咚的下楼,冲到老管家面前。

  “他人呢?”

  老管家还在喘气,抚着胸口,被她气势吓得连退几步。“呃--那个--无双姑娘,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您要不要先回宅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儿个一早,我再告知相爷--”

  她明眸圆瞪。

  “你说不说?”

  “呃--这个--”老管家满脸为难。

  一抹灵光,忽地闪过她脑中。她火速回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公文,果不其然的发现,那些公文,皆是数日前批阅的。

  果然,她马不停蹄,连夜赶回京城,而公孙明德只比她早走半天有余,又有大批人马,押送珍珠米随行,肯定不会比她早到多久。

  她哼了一声,冲出书楼,果然看见主厢房的院落里,亮着灯火,立刻撩起裙子就要飞奔过去。

  老管家好不容易止了咳,连忙伸手上前。

  “无双姑娘,那儿是相爷厢房,男女授受不亲,您是未出嫁的姑娘家,万万不可逾越礼教、万万不可--”

  “你这只手是干什么的?干什么的?挡我?”

  “不,当然不是--”他就算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挡这个女人啊!

  “不是就给我缩回去!”

  龙无双脚一点地,凌空跃过老管家,翻身进了主厢房的院落,按照惯例,砰的一声踹开紧闭的房门。

  “公、孙、明、德--”

  连篇的咒骂,全涌到嘴边,却蓦地梗住了。

  厢房之内,站着两个男子,即使瞧见房门被毁,仍是处变不惊,站在原处没动,更没有抱头逃窜。

  男子一长一少,年长的那个长发未束,只穿着白色单衣,年少的那个,则是小厮的打扮,手里还捧着一盆水。

  小厮灵活的一闪,盆里的水波纹未动。他不动声色,恭敬的将水盆递给主子,连瞧都没瞧不速之客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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