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她依旧低着头,第三次说对不起,这回,眼泪已经摘了下来,落在握紧的手背上。
训导处里的石滕风不禁听得皱眉。她除了“对不起”以外,还会不会再讲点别的?
不考高中、不上大学又怎样?不高兴,可以大声回话呀!干嘛像个小媳妇似的,只会低头哭着说对不起?
真是个笨蛋,
郑深爱的导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赶过来的镇长及镇长夫人给打断。
镇长的后面跟了一大串人,有校长、有主任,连警察都来了,还有一些郑深爱不认识的人。
“我的天,进义!这是我的进义吗?”
镇长夫人一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又哭又嚷,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
“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镇长怒不可遏地嚷了起来。
办公室里的老师全冲出来围观,一下子训导处门口又挤满了人,把个头小的郑深爱挤退到一旁,郑深爱的老师也忘了继续逼问,所有人都被眼前的骚动震住了。
郑深爱本来应该直接回去上课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双脚像是黏在地板上似的,怎么也走不开,甚至还踮起脚尖,越过看热闹的人群往里面瞄。
“镇长、镇长夫人,请先息怒……”
“太过分了!是谁?快告诉我,到底是谁?”镇长继续叫嚣,完全不理会校长的安抚。
石滕风撇了撤嘴。
“是我。”他不怕死的说,睨着镇长看的眼神带着玩世不恭,跟其他长辈直挺的姿势比起来,他斜伸出一只脚的模样,真的是目中无人!
郑深爱看得心惊胆跳。他怎么那么大胆啊?!
“你、你是什么东西?太不像话了,我马上让你退学——”镇长怒吼的叫声戛然而止,因为这个时候,门口又起一阵骚动。
人潮拥挤的走道自动开出一条道路,迎面而来的女人,亮眼得有如影视红星,风姿绰约,让人目不转睛。
“刚刚是谁说谁要退学?”石雪琴含笑地将所有人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石滕风的身上。
“姑姑?!是谁叫你来的?”石滕风的表情看起来不太自然,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懊恼。
原来,他这个人也会不好意思啊!郑深爱想着,又好奇地打量起石滕风的姑姑。
“你又和人打架了?我不是告诉你,想练拳头就到健身房吗?人肉打了是会疼的。”
石滕风的姑姑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乍听之下没有什么魄力,也不像在训斥人,倒是有一点幸灾乐祸的调调。
“石女士,事情是这样子的,今天石滕风他打伤了镇长的公子,我想,你应该能了解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吧?”
石雪琴打量了一下邱进义。
“我看这个孩子也没什么大伤,不如把他们各自记个过,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算了。”她轻轻松松地说着,仿佛记过就像吃饭一样平常。
训导主任忍不住摇头叹息。
有这种家长,难怪会养出石滕风这种问题学生!
“不能就这样算了!”镇长夫人气得冲了出来,叉腰怒视石雪琴。“把我的宝贝儿子打成这副样子,你想说算就算吗?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你想怎么样?”石滕风捺不住地出声。
“滕风,有大人在的时候,小孩子把嘴巴闭上。”石雪琴依旧笑咪咪的,她问镇长夫人:“你说要怎么办?赔偿医药费吗?多少钱,你开个价。”
镇长夫人气得手脚发抖,“你、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我才不希罕你的钱!”
气、气死人了!难道他家没钱吗?
石滕风冷哼一声。“这句话你应该早点教你儿子,那他今天就不会讨打了!”
“你说这是什么话?!”
“滕风!”石雪琴打断张口欲驳的石滕风。她知道石滕风不会无缘无故打人,除非那个人很欠打。因此,她含笑地对镇长夫人说:“不如先问问您的宝贝公子,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挨打。”
这一问,所有人的目光全移到邱进义身上,只见邱进义畏首畏尾的,一副被打怕了的样子。
石滕风鄙视地睐了他一眼。“说啊,叫你说,你不说,没胆子说啊?”
“说呀!你怕什么?你爸爸在这里,有什么事你尽管说!”镇长夫人急催着,看着自己儿子懦弱的样子,真是又急又气。
“或许他说不出口,我看就让其他的孩子来说好了!”石雪琴指向其他挂彩的学生。
在众人严厉的眼光下,学生不敢再有所欺瞒,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情形叙述一遍。
镇长及镇长夫人的脸色简直是青白交错,不过盛气凌人惯了的镇长夫人,依然嘴硬的说:
“就算是这个样子,那也不能打人呀!打人就是不对,校长,我认为应该把这个孩子开除才对!”
站在训导处外的郑深爱听了,不由得皱起秀丽的眉心。
她心里很是替石滕风担忧,并且不认为他做错了,甚至……甚至还觉得,他做得好极了!
邱进义是她的同班同学,她知道那个人真的好坏!
石雪琴依然面不改色,她笑咪咪的又问向镇长:“镇长,你的意思如何?”
镇长呆了一呆,原本怒不可遏的表情突然收敛了不少,换上了一张勉为其难的笑脸。
“石小姐说的是,凡事以和为贵,我也觉得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好了!”
“怎么可以算了?!我儿子被打成这副德性,这口气我……”
“好了,你给我闭嘴!”镇长大喝一声,打断镇长夫人的跋扈叫嚣。
其实他心里是有点畏惧石雪琴的,这个女人太莫测高深了,在弄不清楚她的底牌以前,最好是不要惹上这个女人。
结果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但,谁也想不到,因为石滕风与邱进义结下的梁子,最后竟然牵扯上郑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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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深爱起初很专心聆听老师讲课,后来,她的视线转而停泊在窗户外,再也收不回来。
她的教室位于三楼,且又坐在靠窗的位子,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校外一大片黄澄澄的油菜花田,衬着绿绿的中央山脉的美景。
油菜花田紧挨着铁轨,两三个男同学穿着制服,背著书包在铁轨上戏要,其中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看起来格外眼熟。
好像是那个人……
郑深爱悄悄的把手伸进书包,摸到里面一件男生的外套。
她早就想还他了,可是……
“郑深爱,你在看什么?”老师突然喊了一声,班上所有人的视线,同时聚集到她身上。
她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老师跟着探了探窗外,“又是那一群人!”她用极轻鄙的语调说,接着转向郑深爱,训道:“郑深爱,上课专心一点,你最近真的很让人头痛!”
她抿着唇,再也不敢看向窗外,然一颗心却早已飘到外头的那片油菜花田,不曾再回到书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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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抓起了书包,匆匆奔出教室。
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外套还给人家才行。
这几天冷锋过境,学生们都把难得有机会穿上的外套穿了起来,校园看起来黑黑的一片,所以那个人的卡其制服,就显得格外抢眼。
她常常远远地看见那个人,只穿了件卡其制服,缩着脖子,把两只手插在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