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懂事。”
萧昱飞打铁趁热。“爸爸,我听阿聪叔说,昱翔受伤昏迷的时候,你每天半夜偷偷开车到医院守他一整夜,要不是阿聪叔以为车子丢掉了,差点跑去报警,大家都不知道。”
“昱翔……也是我的孩子啊。很好,我两个儿子都很争气。”沈光雄心有所感,眼里再度泛起泪光,站起身说:“昱翔调到资讯部后,我还没去看过他,不知道他在那边习不习惯?”
“爸爸自己问他喽!”功德圆满,萧昱飞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昱飞,还有一件事。”沈光雄稍微犹豫一下,随即坚定地乱:“画室里有一些你妈妈的画,我从来没拿出去展示过,你有空帮我烧了吧。”
“好啊,没问题。”萧昱飞立即答应,虽然可惜了那些好画,但能抛掉过往的挂碍,他相信爸爸一定会很轻松。“对了,爸爸,我去过你的画廊,怎么现在取了一个名字叫‘想飞’?是你很想我吗?”嘻!跟爸爸撒娇一下。
“爸爸还没那么想你。”沈光雄愉快地笑说。“是工读生请那位建议改成咖啡店的小姐取名字,那个小姐写了十几个名字过来,我挑看了一下,就选了‘想飞’,简单又不俗气。”
“啊?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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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怎么在这里?”
萧昱飞跑了六层楼上来,就看到吴嘉璇坐在楼梯间,不禁有些诧异。
她被他的跑步声吓了一跳,马上从膝盖臂弯里抬起头,抹抹眼角,很镇定地说:“我忘了拿皮包。”
“大家都是贵人多忘事喔。”萧昱飞拉开安全门跑进去,笑说:“我也忘了会议记录,我顺便帮你拿,你等一等。”
吴嘉璇抓住楼梯扶手,想撑住自己站起来,但下腹的沉重感还是让她坐了下来。反正难看就难看,公司又没规定不能坐在楼梯间。
“来了!”眼前递来一个大包包,萧昱飞眉开眼笑地说:“这么大的一个包包,竟然会忘记,可别说你年纪大,记性不好了。”
“谢谢。”
萧昱飞记起了刚才开会的情形,她要扶她行动不便的父亲,还要帮忙拿公事包、递资料、听手机、背装了中药的热水壶,还得三不五时哄哄有点小孩脾气的老爸,任谁都会忙乱了手脚。
“原来你爸爸的东西很多,难怪顾不得你的包包。”
“嗯。”
“都是你在照顾你爸爸?很辛苦哦?”他由衷地问候。
“家里有菲佣,还好。”她仍是那平淡的语气。“你该回去上班了。”
“你怎么坐在这里?”他不死心地再追问,她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奇怪了。“你不是陪你爸爸回去了吗?”
“都说回来拿皮包了。”她懒得再理他。“你再不回去,万一人事室查勤不到,就记你旷职。”
“太严格了吧?我可是在找个安静的地方整理董事会记录喔。”萧昱飞劈哩啪啦翻过一迭会议资料,又觉得他站着、她坐着,说话的姿势很不自然,就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的阶梯,笑说:“今天白开会了,这个议案不过,那个议案不过,全部下次再议……”
他自然而然转头看她,她也转了过来,四目相对,他不觉住了口。
好熟悉的感觉!就像过去,在野外、在山上、在教室、在第三棵椰子树下,每当他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儿时,他总是想赶快接近她,不管是最初单纯的谈心、打屁,或是后来的牵手、拥抱、亲吻……
想飞啊……
想到哪里去了!人家是已婚妇女耶。他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将视线移回手上那堆无聊的资料。
吴嘉璇也是赶忙转回视线。她太熟悉他这个动作的含意了,只要他觉得念头不对或不自在时,就爱做这个孩子气的动作。
“我就明说了。二姑丈有些想法是比较不切实际,我们不是故意和他作对,可以的话,请你和陈总多提供他一些专业意见。”
“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我爸一直很尊重陈总的决策,他以前也放给昱翔去做,只是你们又跑了进来,他难免为了反对而反对。”他直言不讳。
“可别为了个人意气之争,忘了公司的利益。”吴嘉璇顿了顿,觉得好像还要再进一步解释似的,“我不是光说你爸爸,我也常常劝我爸爸别跟二姑丈斗气了,不过老人家脾气硬,要他们一下子和好也不可能。”
“只要我们这一代相安无事,不就得了?”
她露出笑容。“就像昱翔表哥说的,很好。”
见到那美丽的笑容,他有感而发地说:“嘉璇,你真的很不一样了。”
一声“嘉璇”喊得她心跳两百下、背脊发热,但她仍保持平淡的微笑说:“人长大了,当然会不一样,谢谢表哥的赞美。”
“还要你这个表妹来担心表哥,我实在很不好意思。”萧昱飞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我本来还想说,哇!嘉璇怎么变得又冷又凶的?后来才知道,你不是不要我进翔飞,而是怕我搅进这个是非圈子,会被你们家族陷害得很惨。”
“那是你自己想的。谁陷害过你了?”
呵!又变凶了。在公司相处半年多以来,他早就体会到她的用心了。“你当然不是为了我啦,而是为了翔飞的和谐和成长,也幸好嘉凯知道你的想法。要是当年啊,我们再大一点、再成熟一点,也不会……”
也不会被迫分手了--他赶忙又敲敲头壳,懊恼自己的嘴快。他无意重提往事,他只是纯粹希望抹去两人之间那种尴尬微妙的感觉。
“呃,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像现在大家都是亲戚,也不管过去的恩恩怨怨了,不管是在公事,还是平常亲戚间走动,这样都很好。”
“嗯,都是亲戚……很好。”
“有空的话,找你老公一起出来吃饭,我也找昱翔和他女朋友。”
“我要回家了。”吴嘉璇想站起来,但竟然站不起来。
“你怎么了?”打从刚才萧昱飞就觉得她神色疲倦。“不舒服吗?”
“没什么,开了一下午的董事会,也累了。”
“是你们女生那个?”
她十分惊讶。以前的他,对女生的“那个”毫无概念,她说不想吃冰,他还是拉了她往冰店跑,她又不好意思说,结果吃得肚子更痛。
是哪个与他深入交往的女孩改变了他?
“回去休息就好。”她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
“你要不要去看医生?”他想扶她,又不好意思伸手,只好说道:“还是打电话叫你先生过来接你?”
“不用了,多谢关心。”
她看也不看他,背了大包包,踩着高跟鞋,叩叩叩地跑下了楼梯。
“喂,十八楼耶!不坐电梯吗?”怎么回事?就算以前是登山社的,但明明身体不舒服,还跑得像是逃难似?
他想追下去,却又觉得鲁莽。可她看起来十分疲倦,他不得不担心她呀。
担心?是了,是表哥担心表妹罢了。自从与她重逢后,他一直很努力地当她的“表哥”,从来不轻易打开记忆的箱子……
踩着重重的脚步往下走,萧昱飞闻到了烟味。
“嗨,阿飞。”吴嘉凯将一颗头颅从气窗外缩了进来,笑说:“刚刚我妹妹才跑过去,现在换你,在楼梯间追逐很危险喔。”
“好像公司规定,只能去顶楼天台抽烟?”萧昱飞笑着指了指他手上的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