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恨我吗?”赤烈丢下伞,用双手扳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霎时,肆虐的风雨直接袭上两人的身体。
“大诺颜,您不能淋雨啊!”
“大诺颜,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
努哈尔和御医等人,七手八脚的替他俩撑伞。
“怜白,还记得你说过你爱我吗?”赤烈柔声道,试图唤醒她心中的柔情。
她的黑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却又好像根本看不见他。赤烈忽然发现,自己竟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了!
“怜白,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你的赤烈哥哥啊!”他惶恐极了。当他粗糙的大手抚上她更瘦了的小脸时,才发现她竟然在发烧!
“你发烧了,快和我回去吧!”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她的嘴巴蠕动了几下,赤烈隐约听见她唤的似乎是小白的名字。
“你们几个快去那边挖,小白的……就在下面。”赤烈终究说不出“尸体”两个字。
虽然他和小白相处不过几天,可是那身受疫病之苦,却仍然乐观可爱的孩子,深深打动了他的心。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有个像小白这样的儿子。
“是。”努哈尔等人领命而去。
“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将小白带回来的。”赤烈将她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道。
“不,你们这些蒙古人,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弟弟!”梅怜白忽然推开他,大喊道。
“毕--”赤烈身上的箭伤和疫病虽然被御医们用药压制下去,可是他的身体仍然非常虚弱,一个不稳就被她推了个跄跄。
“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她疯狂的冲到废墟上,推开那些前去挖掘的蒙古侍卫。“我不许你们践踏我的小白!”
努哈尔等人虽然身强体壮,奈何推他们的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女人,只好乖乖的被推开。
奔跑中,心乱如麻的梅怜白在乱石堆上绊了一跤。
“怜白!”赤烈心痛不已,直觉要冲上去。
“大诺颜,让她的情绪宣泄出来会好一些。”为首的御医拦住了他。
梅怜白在废墟上怔怔的坐了好久,然后忽然跪在废墟上,双手疯狂的挖掘起来。那都是些坚硬的石块,只挖了一会儿,她的十根指头就磨得血淋淋的。鲜血从她受伤的指尖、划破的脚板上滴落,染红那些历经风雨的碎石。
“该死的!”赤烈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大踏步走过去,强行将她抱离废墟。
“放开我!你这个蒙古靼子,不许这么对我……”她疯狂的挣扎,在他身上留下带血的掌印。
“如果你称呼我‘深爱你的色目靼子’,我会更受用。”他深情的眼眸似乎在说,无论她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无法让他放开她。
梅怜白转开眼,无法直视如此炽热的眸子。
“相信我,我会帮你找回小白的。”他向她保证。
“可是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努哈尔猜出他的意图,忍不住插嘴反对道。
“闭嘴!”赤烈将她安置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又对努哈尔下令,“你把她看好,不许她过来。”
“是。”军令如山,努哈尔只得乖乖遵从。
赤烈赤手空拳的在废墟上独自挖掘着。
雨越下越大,他的衣衫很快被雨水打湿,隐隐还能看见鲜血从未愈的箭伤里渗出。
深陷爱情中的男人还真是疯狂啊!就连一向冷静的大诺颜也成了疯狂之人。最可怜的就属他们这些成天被呼来喝去的小兵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煎熬啊!
努哈尔一边暗叹,一边撑起伞,尽职的替梅怜白遮蔽风雨。
“走开!”梅怜白的一双眼直愣愣的盯着赤烈的背影。
“你……”一番好心竟被人当成了驴肝肺,努哈尔心里气啊!可回想起先前大诺颜得知她不见时所发的那顿雷霆大怒,他至今双腿还有些发颤。
这恐怖的情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唉~~”谁教她现在是大诺颜的心肝宝贝呢?他长叹一声。大伙就陪着一起淋雨呗!
不知过了多久,赤烈从废墟里挖出一只烧了一半的鞋子。
梅怜白看得很清楚,那上面的半朵梅花还是她绣的!
“小白……”她跳了起来,苍白的小脸在此时白得都有些透明了。
“别看--”赤烈想阻止她,但已来不及了。
她看见了!在乱石下,一只焦黑的小腿露在外面!那扭曲的状态显示出他生前的痛苦!
“不、不!”她痛苦的尖叫,不愿接受这悲惨的结果。
“怜白……”他不忍的低唤。
“小白他也许还活着。对,他一定还活着,我要救他!小白别怕,姊姊就要来救你了……”她一边呢哺,一边跪下去要搬开压在焦黑尸体上的碎石。
“怜白,你别这样……”
“走开,谁也不许阻拦我救小白!”赤烈想劝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小白已经死了,你醒一醒吧!”他想摇醒她,可她充耳不闻。
“小白,你一定很痛吧!别怕,姊姊马上来救你……”梅怜白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诺颜,她这样下去不行啊!”她的疯颠状态让御医看了也不禁担忧。
“原谅我!”此刻也只能这么做了!赤烈举起手刀,在她的后颈狠狠一劈。
“呃!”她吃痛的扬起密得像扇子的眼睫,漆黑的眸子睁得老大,接着眼神渐渐涣散,黑暗整个笼罩了她。
“怜白,我不许你离开我,”他伸出满是伤口的大手将她抱满怀,爱怜的用面颊轻蹭她的小脸,“你是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就算是小白也不能带走你……”
“大诺颜,你……”听见他的表白,众人一脸愕然。
风雨更大了,似乎也预示着梅怜白和赤烈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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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梅家石屋的废墟回来后,梅怜白一连病了好几天。
高烧、神志不清、不停呓语,虽然御医用了最好的药,可是几天下来,她仍瘦得不成人形。
“怜白,我该拿你怎么办?”赤烈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瘦得有些凹陷的面颊,生平第一次感到强烈的无助。
他心爱的女人正在扼杀自己的生命,而他竟不知道如何才能拯救她!
虽然理智明白,在当时的情况下,击昏她是唯一的方法,可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就是无法抵挡强烈袭来的内疚感。
“怜白,你快点好起来,别再折磨我了。”他坐在床边呢喃。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她和小白的生存,可是……
“大诺颜,大伙正等着您下令,皇上派来的钦差今天也该……”努哈尔在一旁小声催促。
虽然梅怜白的病情仍没有好转,可是他们在江南的调查却取得了非常大的进展,而这一切都需要赤烈的指挥。
“嗯。”赤烈有口无心的点点头。
这些日子他就像根两头烧的蜡烛,就算体格强壮、精力过人,此时也感觉有些吃力了。更让他感到挫败的是怜白,记忆中那坚韧不屈的野丫头何时才能回来啊?
“怜白,你就快点醒来吧!”他轻轻抚摸她紧闭的眼。
都昏迷三天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沉睡中的她,脆弱得就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御医说她的身体已没有大碍,只是出于对现实的逃避才不愿醒来,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啊!
“大诺颜……”
“我马上去。”终于,他恋恋不舍的站起身。